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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思绪飘远。
叶姑娘身上最吸引他的就是这点——他早在连输三十六局棋的时候就知道,叶姑娘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大局观。
李相夷自负聪明,能设计出许多精妙的陷阱,于棋局间也是招招攻势凌厉,节奏一直都在他手上。
可叶姑娘每一子都算不得什么妙手,却只抓住不必费力应付他的间隙,不动声色占尽了大势。
“李门主,这已经是第三十五局了,还要下吗?”
李相夷凝视棋盘良久,仰头喝了一杯酒,不信邪道:“再来!”
十六岁的花魁掩唇轻笑,摆好座子。
“李门主确实聪明过人,只是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哦。”
李相夷只瞥她一眼:小丫头,教训我?
“哟,李门主不服啊?”叶灼打趣他,“那这一局我可就不收着打了。”
这一局她先手,竟然落子在天元。
李相夷从未被人这样挑衅过,当即全神贯注——最后落得中盘告负。
“看来今日我是下不赢叶姑娘了。”他提剑在墙上落下《累世劫姻缘歌》的最后一句,潇洒道:“便到此吧。”
“李门主太争强好胜了,总是着急解决眼前的问题,好证明自己比旁人聪明。”她慢悠悠地将盘上的棋子一粒粒拈起来,收回棋篓里,“这样容易错失大局。”
当年叶姑娘评他胜负欲太强,他很不服。
如今看来,她的评价一点也没错。
如今他自己也觉得当年太过急躁——最快的剑,最烈的酒,早早凭凌绝顶,然后呢?
连自己身边的人也看不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与整个四顾门离心,又错过真正爱自己的人。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梦里……后来如何了?
若当年叶姑娘来了四顾门,或许他们能一起将那些事做得很漂亮。
“角丽谯答应我,事成之后,会以金鸳盟的名义设立行会。”叶灼却没有发现他走神,继续道,“从脚夫、纤夫乃至青楼女子的收入中抽成,买下饭堂、医馆和义庄。将来行会成员可以凭登记的身份,在遇到难事时像行会求助。”
李莲花偏头看她,叶姑娘难得这样兴致勃勃说自己的想法,仿佛急于跟他分享自己的光。
叶灼心里其实有许多想法,但一直没有人能听她说话。
那些追捧她的才子,能写诗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赞她绝世才情、聪慧狡黠——然而军国大事、民生兴衰,他们又觉得她不配懂。
如今听她说这些的是李相夷,不,是李莲花。
不会有任何傲慢轻视,不会听不懂,也不会不耐烦——有这样的听众,她更收不住了。
“扬州城里有许多人,平日看着活得不错,但遇到一点天灾,或是生一场小病,便会过不下去。”
“可若是有人伸一把手,又很快就能缓过来。”
“一时要解决这么多人的生计,靠朝廷的悲田坊和民间的善堂是远远不够的。都是爹娘花无数心血养大的孩子,这么轻易便折去了,着实可惜。”
“其实商会早有这样的业务,不过是针对货物在运输途中的损失——商船出港前按货物价值交一份钱,若遇上水匪、洪灾、船只意外,便可得到十倍赔偿。”
“如此一来,相当于大家平摊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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