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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别打呼了,上楼去睡吧。”
除了少数对于这种真情时刻漠不关心的死硬派之外,电视机前的观众多数都完全被吸引住了,很多容易被影响的观众,在不知前情的情况下也被感染得哭了起来,而在柯达剧院里,琼恩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查尔斯一直提醒她听珍妮说话,她也一直在掐着自己,她非得把一整包纸巾全用完不可,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早已经变成一只大花猫了,别说眼影、眼线,就连粉底都完全被泪水冲花,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有几分狰狞可怕。
“god,快说完吧。”对于珍妮弗念叨的感谢名单,她已经有些无心去听了,现在她真的希望珍妮弗快些结束,这样她就可以冲到盥洗室去,把脸上的混乱洗掉,再和查尔斯看看,能不能混到名利场的afterparty里去,和珍妮弗再次说上几句话儿。
“还有罗伯特,我知道你一直在照看着我,鲍勃,正是你的帮忙,让这一切最终得以成真,”越说越进入状态,到最后几乎是在背稿子的珍妮弗终于停了下来,她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但别急,别急着奏响音乐——最后的最后,我还想要感谢一个特别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语调的不对,原本已经有些疲倦和注意力分散的观众们,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很多已经坐下的观众重新站起身,踮着脚尖望向了舞台。琼恩也停止了擦脸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将它们缓缓吐出,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甚至——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就像是她的其余器官一样——
该不会——难道是——该不会——
“看——”查尔斯忽然非常用力地撞了她一下,几乎没把琼恩给撞倒,但他根本不管不顾,而是一把抓住了琼恩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语调也有些颤抖地说,“快看!那是不是,那是不是!
顺着查尔斯的指点,琼恩看向了今晚她多次观测的地方,她听到了格格的轻响声——这是她的牙齿在轻轻的打颤——
——在今晚,那个一开始空缺,之后被珍妮弗。安妮斯顿短暂占据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金发的、高大的,背影有几分熟悉的男人,他并没有起身,而是仰着头专注地望着舞台,姿势是那么的矜持自制,但他的出现却让琼恩的心都快跳出了胸腔——“那是——那是——”
“当我还是个不名一文的女孩,在几个街区之外向往着比弗利山庄,除了我的梦想以外一无所有的时候,”珍妮弗的表情渐渐地柔和了下来,和金球奖时一样,她唇边浮现出了一个微妙而温柔的微笑,一道神秘的笑意,一种——一种恋爱中特有的笑意,她有些红肿的双眼,还挂着泪珠的睫毛,让这个笑容变得更加真挚,更加动人,“我遇到了他,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虽然我有梦想,但我从未想过它有实现的一天,就像是行尸走肉,我麻木地活着,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告诉我,‘震撼我,尽你所能,震撼我,我能让你的生活从此截然不同’。”
她的笑意渐渐加深,深情的双眼直盯向舞台下方不远的座位,人群纷纷避让开来,给她的视线让出了空间——感谢今晚逼仄的舞台设计,珍妮弗和‘那个人’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直播镜头先是拉远,随后——在渐渐响起的,歇斯底里的,多数是女性的尖叫声中——转向了这个月以来知名度直线蹿升,多次登上八卦杂志封面的切萨雷。维杰里,在他英俊而镇静的面容上盘旋了片刻——似乎是顺从了无数在电视机前尖叫,以及在后区大叫的女性的*,大屏幕被再度分成了两块,切萨雷。维杰里和珍妮弗。杰弗森的专注视线似乎透过了屏幕的边框触碰到了一起,这本该是有些微混乱的直播场面,在大屏幕艺术的展现中,居然显示出了几分浪漫和柔美。
“而他的确做到了,他让我的生活从此截然不同,让我踏上了一条充满惊叹的瑰丽旅程,让一切奇迹成为可能,”珍妮弗声音轻柔地说,她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台下的切萨雷。维杰里,而这位英俊的金发青年也深深地望着她,他雕塑般的脸庞上逐渐牵起了一丝笑意,在平静中隐约透露出了少许柔情——“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道我还能做到这些,我不知道我能演戏,我是说,我想演戏,但我不知道我能演,世界对我来说充满了‘不’,充满了嘲笑,而你……你把一切‘不’变成了‘是’,你把一切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你塑造了我,你改变了我,你说服了我……”
她扇了扇睫毛,悬挂在上头的一颗泪珠掉了下来,在镜头中溅起了片刻的反光,琼恩用力地按住心脏,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这一切,在她前方不足20米之处,在一团让人炫目的灯光中,这一切真的正在发生,珍妮弗在说,珍妮弗几乎等于是,珍妮弗完全就是在——
“你说服了我,我能演戏,我能制片,我能创办一间公司让我的想法实现,我能投入慈善,用我的双手改变全世界,”珍妮弗说,这个漂亮姑娘带着如梦似幻的语调,把双手背到身后,眉头微皱,露出了带着泪水地灿烂微笑,“你说服了我我不像我的父母,我真的能够去爱,真的可以拥有一段长期的关系,甚至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东西——”
她停顿了片刻,在所有观众们窒息的寂静中,几乎是虔诚地吐出了这个单词:“家庭。”
切萨雷。维杰里的表情彻底柔和了下来,他依然没有起身,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珍妮弗露出了温存的微笑,从剧场远处,尖叫的声浪蜂拥而来,但时间也仿佛在此时放慢,嘉宾们形形色色的表情似乎都被凝固在了这里,连着珍妮弗的动作都变成了慢镜头——她把左手从背后拿出,握起小金人放到脸边,特地把拳头转向正面,露出了上头闪耀的华美钻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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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现在只想对你说,我对于我们的未来无比期待,就像是我期待下一部电影,期待下一个角色一样,我期待和你一起,勇往直前(keepgoing)。”珍妮说,她望着切萨雷,以及切萨雷身边视野所及的所有人,研究着他们的表情,感受着手中奖杯的重量,心底平静无波:这是她的第五个奥斯卡,也是她拿得最有把握,最为理所当然的奖项。
从去年开始,她策划着公关,安排着档期,买下最大的竞争对手,审读营销方案的所有细节,对这两个奖她志在必得,也胸有成竹,她知道怎么才能拿到它们,她去做,她收买对手,威逼、利诱、捆绑、博弈,她亲手搬掉了通往奥斯卡的每一个障碍,她亲自铺平了脚下的红地毯,以至于对这一切她早已心如止水,水过无痕——当她收到学院的那个电话以后,珍妮就知道这两个奖项已经是囊中之物,没有告诉玛丽和吉姆,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早在一个月以前,她就已经预知到了结果。
“请转告珍妮弗,如果颁奖当晚,她有什么话想要说的话,请不要在领第一个奖的时候说出来。”
来自奥斯卡的这句话,让她在总统套房里自我囚禁了一整个月,取消所有行程,不给媒体任何可乘之机,吊足所有人的胃口,让她亲自策划了今晚的告白场景,买来了这枚昂贵的钻戒,这两个奖项值得她这么去做,她不是一个不识趣的合作者,恰恰相反,珍妮弗总是很有诚意,她知道该怎么回报奥斯卡的盛情。
这一切真的业已发生,准备好的两套演说词都已用上,她的表现——按珍妮自己的看法,可说完美无缺,然而,她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如此平静,握着她的第五尊小金人,她的心湖却没有一丝涟漪。在以往,她付钱为奥斯卡公关,如果可以买,她甚至愿意用全副身家买下一尊奥斯卡,在那时她绝对想不到,仅仅在几年以后,当她在踏入会场以前就肯定自己能拿到两个奖,当奥斯卡摘去面纱,对她业已不再神秘的时候,整个奥斯卡居然会如此的……不激动人心,就像是已经玩过太多遍的游戏,就像是已经读了几遍的低俗小说,就像是——就像是现在她注视着这些激动的面孔,审阅着自己制造出的惊人事件,预测着它将在全世界掀起的风浪,牵动的观众数量时一样的感觉,一种略带疲倦,有些宽容,想要露出毫无意义的客套微笑,而同时又无比平静的感觉。
权力的感觉、掌控的感觉——
——棋手的感觉。
目光迎上另一个棋手,从他深藏少许催促的眼神里,珍妮忽然意识到,现在正是时机,她已经等待了足够久,再停顿一会,气氛便会错过最高。潮。
“而我也知道,我们会永远携手并进,一起并肩走完人生这长长的旅途。”她说道,确信自己表露的情绪恰如其分:憧憬、坚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这一幕,她排练了太多次,以至于无须共情辅助,也能瞬间进入角色。
如同每一个陷入爱河的女人一样,她握住金人奔下台阶,蓝色长裙在足边扬起美丽的波浪,金发在耳边跳跃,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尖叫声、口哨声中,切萨雷慌忙站起身来,将她接了个正着,他顺势把她抱起,让她居高临下环抱着他的脖颈,垂下的金发成为帘幕,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珍妮弯下腰靠近切萨雷,过于沸腾的声音夺走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感受不到他的拥抱和气味,也无法对他的表情做出分析和拆解,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点——
“你笑得好僵硬。”她说,隐约分辨出闭幕音乐响了起来,疯狂的快门声正在靠近——晚会结束了,但好戏才正要开始。
而珍妮对她的未婚夫,她的前经纪人与现ceo忠告道,“笑得漂亮一点——你要知道,这张照片肯定会流传很久。”
在所有人的不舍中,直播画面终于被奥斯卡小金人的cglogo切断,今晚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在瞬间收视率5300万中圆满结束,不过,夜还很年轻,一如新任影后珍妮弗。杰弗森所言,好戏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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