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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两担大米用四个小号(五十斤重)的麻布袋子装好,塞进框子里,扁担两头各挂着咸鸭子、咸鹅。王洪英还把刘余金买给桃香的奶糖全部装在小布袋子里,让谢成树带回去给谢家的孩子们吃个新鲜。
刘余金在县城卖牲口,一来二去的倒是认识了商场里几个营业员。他又不抠手,每次都会饶个一块、八毛的,次数一多就显出作用来。这大白兔奶糖只有大商场里有的卖,而且还是凭票的限量商品。一开始刘余金买小糖时,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大白兔奶糖,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倒是没想到,那个刘余金知道她是糖果专柜的,并且让过她三次钱的营业员,主动开口帮他弄了半斤大白兔奶糖。
之后,刘余金报之于李,经常在菜市场看到她的时候,就从洪顺那儿,拿上十来个鸡蛋或者四五个咸鸭蛋给她带回家。这之后,刘余金只要买大白兔奶糖,两斤以内随便要,没有限制。也因为如此,王洪英才敢把桃香的大白兔奶糖都叫谢成树带回去。要不然,刘余金肯定要气她把孩子的东西送了人。她婆婆说她惯孩子没谱,其实,他们两口子,刘余金惯孩子那才叫过分。
另外,做了一些南瓜粑粑、糍粑、鸡蛋饼等好几样吃食给他们带上,又把之前几顿饭炕的油汤锅巴装在一个空饼干铁盒子里,挂在箩筐的绳子上。一直忙到七、八点钟,婆媳俩才觉得差不多了。
忙完了之后,两人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认为该带的都给收拾好了,这才各自回去睡觉。之前已经说好了,第二天他们凌晨三点就要走路,她们婆媳俩就不起床送了。
回去的时候,由刘百全带路就不一样了,这条路他熟悉的很,跟谢成树只有四、五岁时跟随爷奶过来一趟的模糊记忆不一样。哪里路近、哪里路好走、哪里有河过不去,哪里河道有桥能过去还能抄近路,他是了如指掌。四个人挑两个挑子,轮换着来,倒也不是很累。太阳刚刚露出微弱红光,他们就已经走出了石桥桥镇的区域,又经过王母桥镇,这才到了谢家所在的张家岭镇的区域。因为张家岭镇处于大山区,区域非常大,他们即便到了自家的镇区,其实这整个路程才走了四分之一。
不过天亮之后,看得清路,走的快很多,最终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四个人到了谢家那座山的脚下。刘百全父子俩便停了脚步,不再送谢家叔侄:“成树啊!表叔就只送你们到这儿了,那山路太难走,表叔挑着担子实在爬不了,就不往上送了。这条路你们俩都有记,再来一趟,应该还行吧?”
谢守南岁数小,记路反倒比他叔来的快,谢成树还在想到底有没有记得,他就接口回答刘百全:“表叔爷!您放心,那条路我都记下了。每次到拐弯的地方,您还特地拿手电筒四处照照给我们看,我都记着呢!过两天再来的时候,我指定不会带错路。”
“嗳!那就好!我们这就转头回去。你们也赶着紧,尽力赶在天黑前到家。要不然这天一黑,山里到处都是险处。”
刘百全不敢拖延谢家叔侄俩的时间,催着他们赶紧回去,自己带着大儿子急匆匆的往回赶。
这边先放下,却说谢家,自从谢守南准姐夫把他们家换玉米得来的一担大米送到谢家,并说了谢守南叔侄俩挑着两担玉米打听着刘家去了,谢家所有人都是又期待又担忧。当初,刘家兄妹几个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去山里,几个婆娘都闲话刘百全忘恩。但是他们几个做舅舅的,听说山下饿死了多少多少人,就怕那几个孩子饿死,叫外甥记上仇了,也没有脸面去刘家打探消息。两边因着各自的原因,十几年都没有走动。
谢成树叔侄俩的一趟,算是重新打通了两家亲戚的联系。谢家老一辈的既期待着孙子、重孙子带回来刘家的孩子们个个都好好活着的好消息,又怕带回来他们不愿意听到的噩耗。
天天期盼着、害怕着,等了七、八天,终于在天还未黑透的时候,等到了谢成树叔侄俩挑着石拓拓、两头挂满了东西的担子回来。
谢成树的爹谢志山看到二儿子和大孙子累得一身汗到家,吩咐完婆娘和儿媳给两孩子烧水、打玉米饼,等不及和儿子好好说话,就兴奋的跑到他爹单独住的隔壁倒棚房。
顺带解释一下:谢权忠家和刘百全家的规矩不大一样,刘百全两个儿子分家出去,都是住到后面去。像刘余金就是住到最后面三间屋,重新支院墙,院门的朝向对着东南。老二刘余银住到中间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子,院门对着东向。而刘百全依旧是住着三间正屋,正南正北朝向,这预示着即便分家,他依旧是一家之主。
而谢权忠家却把正屋分给了老大谢志山夫妻俩住,他自己却在正屋的东边另起一间倒棚房。这倒棚房没有屋脊,靠着一边斜下去,屋檐很矮,只有正常成年男人那个高度。进出门跟正屋的大门并排是同一个朝向,但是窗子是在最矮的那面墙开着。谢权忠喜欢把床摆放在窗子这边,这样凌晨一醒,就能抬头看向窗外,便知道大约是什么时候了、或是今天什么天气、还能就着亮光穿衣服等等。反正便利之处挺多!
谢志山用手拍门:“爹!您睡了吗?二树和大南回来了,百全大老表给了俺家好多东西。”
“啥?”谢权忠躺在床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得儿子打门,好像还说到了外甥百全,已经上了岁数的老人怕自己听岔了。
谢志山听到他爹说话,又移到他爹睡的床边上的窗子前,对着窗子里面说道:“爹!二树和大南一人挑了一挑大米,还有咸鸭、咸鹅回来了,说那都是百全大老表给他们带回来的。您要不要起来问问他们具体情况?”
“嗯!我这就起来!”
已经七十出头了,不像小年轻那么灵便,他这边说着‘就起来’,那边却不敢动作太快,只敢以胳膊肘子拄着床,慢慢的抬起上身坐起来。摸索着压在被子上的棉袄套上,又摸到压在脚头的棉裤穿上,这才黑洞洞的摸到门口。
等在外面的谢志山急着回去问儿子的话,却又不得不耐心的等候他爹。见他爹终于开了房门,忍不住埋怨起来:“爹!您咋不点灯呢?这黑灯瞎火的怪不得这么慢!”
“费那个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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