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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称帝定都大同之后,这几年,为防备李穆的北伐,将雁门作为防守的第一道关口。雁门之北、大同之南的浑源州,是为第二道防线,那里亦缮甲勒兵,屯粮秣马。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此次是和慕容替合兵雁门,将李穆消灭第一道关口。不料,慕容替的兵马还在路上,半夜时分,李穆便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城关之前。
匈奴满营之人,上从刘建,下到兵卒,对此毫无防备。刘建虽匆匆赶来指挥应对,但为时已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匈奴兵匆忙赶赴城关,勉力对抗着来自敌人的一波接一波的凌厉攻势之时,营房的方向,又起了冲天的火光。
仅存的意志,随了这一把大火,彻底烧散。
大势已去。刘建知再死守雁门,不定就要全军覆没于此。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放弃雁门,北退到浑源州,改在那里和慕容替汇合,再图对战。
天明时分,那场燃烧了将近半夜的熊熊烈火,终于熄灭。
李穆的战袍之上,覆满了血战留下的痕迹。他带着身后的将士穿过城关之时,匈奴人的血,还在不断地从他肩头甲片的缝隙里,一滴滴地流淌而下。
城关之内,大片的连营化为了焦土,满目的断壁残垣之上,不断地冒出阵阵青烟。沿着通往西凉国都大同的路上,到处都是匈奴人逃跑时遗落的靴履和兵器,尸体横七竖八、堆叠如丘,浓烈的血腥的味道,随风四处飘散,充斥这每一个角落,也表明了就在刚刚过去的一夜,在这个地方,曾发生过一场何等惨烈的战事。
数日之后,刘建终于逃到了浑源,喘息未定便整理残兵,又召齐了原本驻留在此的剩余军队,在乱岭关一带排兵布阵,一边防备李穆的二次进攻,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北燕军队的到来。
据他此前收到的消息,就在李穆突袭雁门的那日,慕容替的军队已是开到了紫荆关一带。在他收到自己紧急发送的消息之后,改道来此,按照路程估算,最多三四日内,必定能到。
整整一天,探子宛如走马灯,不停地出入于刘建的帅营。带来的消息,却让他暴跳如雷。
李穆的军队已经追了上来,离浑源不过百余里路,最迟,一两天内,必定开到。
而等待中的北燕军队,却迟迟不见人影。
慕容替分明已是过了紫荆关,于昨日抵达黑石岭,距离此地,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了,不知为何,却突然停在了那里,再没有前行一步。
“咣——”的一声,一只錾金铜壶被重重地砸在地上,当场扁了下去,壶中的酒液,泼了一地。
天气已经转为寒冷,帐中也没有燃起取暖用的火炉,刘建却赤着上身,浑身热汗腾腾,一双眼睛被酒水刺激得通红,不停地走来走去。发出的愤怒吼叫之声,连帐外头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穆就要追来了,他竟然不来了?”
周围站满了他的部将和下属,无一人胆敢说话。
诅咒和谩骂,从他的嘴里不停地冒了出来。
就在片刻之前,在他等得望眼欲穿之时,传来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慕容替获悉,当年他以为已经死去的慕容西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和逃走的鲜卑贵族暗中勾结在了一起,极有可能,要趁这个机会卷土重来,蓄谋作乱。
慕容替的整个计划,至此被彻底被打乱了。
数日之前,在他获悉李穆已经于自己抵达之前便拿下了雁门,匈奴人被迫退守到浑源一带的消息时,他便仿佛再次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而随之而来的关于慕容西的这个消息,更是叫他倍感不安。
为了这一仗,他几乎动用了自己手下全部能够调用的人马了,莫说慕容氏的龙兴祖地龙城,即便是国都燕郡,如今也是后方空虚。
倘若自己的那个叔父真的还活着,如此一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又岂会放过?
以慕容替的推断,慕容西选择的复仇方式,极有可能是趁自己不在,后方空虚,出面占据。
他不会和自己进行正面的较量。至少目前不会。就算有贺楼氏等部族的支持,那些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和自己拥有的军队相抗衡。
对于慕容替来说,抉择不算艰难。
日日夜夜,他虽然无时不刻地渴望着击败并杀死那个名叫李穆的南朝人,但他更清楚,一旦失去了后方,自己便真的将会彻底失去复仇的机会——没有了后方的稳定支撑,他靠什么去控制这支如今还能被他抓拢起来听他指挥的庞大军队?
他不能冒这个险,哪怕这种可能性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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