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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桓恨恨转身离开。
夜里的风势渐大,五月末六月初,是凤州的雨期。
沈年年瞧了眼天,正预备辞行。
还未开口,沉默的少年郎攥住她的衣袖,却是不声不响地将人带进廊下,指着灶房里烧得正红火的柴,“沈家主不如在这将就着洗洗。水是现成的,只要沈家主不嫌弃那木桶是我用过的就好。”
“那怎么行。”沈年年连连摇头,她一身酸臭,且不说要用多少热水。单是这身上衣物,就要从头换到尾,“我坐车一会就能到沈府,就不麻烦苏公子了。”
她客气地笑笑。
“可是,沈家主毕竟是因为我才受了这罪。”苏沐攥紧她的衣袖不放,“我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苏公子客气了。早前我做出那等错事,公子仁心愿意原谅我。我又怎么能厚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笑笑,面容诚挚,“当然要做些事赎罪才行。”
那双杏眸弯弯,温润地仿佛天上月。
苏沐愣了愣,忙侧开脸。明书和几个婢子正齐心协力收拾着被弄乱的院子。卷了破损的竹帘,扶正踏歪的花草。
暗沉的夜色里,少年郎攥住她衣袖的手指也好似碰到了火,倏地缩回,紧紧交握在一处,“彦昭,沈家主叫我彦昭吧。”
轰隆——,电闪雷鸣忽而当头。
“什么?”沈年年没听清,低下头问。
苏沐垂眼,半晌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他退后半步,从她的身影里挣开。
黑沉的夜,几道闪电划过,青白了天际。震耳欲聋的雷鸣接连不断,顷刻间,大雨转瞬落下,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在院里坑洼的地面上积了不少水。
沈年年往外一伸手,衣袖就被风吹得鼓起,湿了大半。
她犹犹豫豫地往后站了站,这会出去,浑身酸臭被雨水这么一浸,怕是要腌入了味,早知道雨来得迅猛,刚刚就不说什么场面话。
沈年年微叹了口气,讪讪转过脸,硬着头皮问道,“咳,苏公子,不知这会我还能不能在你这洗洗身上污浊?”
正低头的少年郎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她,那双漂亮的眉眼仿佛粼粼湖水,被风一吹,便漾出层层涟漪,欢喜难抑。
苏家的偏院败落,除去灶房,拢共就还剩两大一小三间房。大的是他们主仆的住处,小的那一间则用来沐浴。
沈年年进去前,少年郎便忙忙碌碌在里面收拾了好一会。等婢子们倒了热水进来,木桶已经被刷的干干净净。
外间雨势凶猛,沈年年泡在氤氲水汽里,想起刚刚少年郎认认真真往木桶里撒花瓣的模样,唇角一弯,将身子倚在了浴桶后壁。
虽说今天没能促成他跟谢清再进一步,不过照这情形,她现在应该算是他的朋友了吧。
既然是朋友,那她就更得为他的情路扫平一切障碍才是!
沐浴完的沈年年信心百倍的坐上马车,很是意气风发地跟出来相送的少年郎摆摆手。她就不信了,有她这个小诸葛在,还能斗不过十初?
刚下过雨,廊下栽着的葱郁绿叶颤巍巍裹着露水,被风一吹,滴滴答答又坠入泥泞的土地里。
沈年年发丝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听婢子说谢清还未从十初院里出来,眉眼又郁闷了几分。
她才进了里间,跟着一道回来的素心悄悄拉住月榕的衣袖,“榕姐,家主的里衣好像拉在了苏公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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