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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白昼短了,天光暗了,车内逼仄的狭小空间也随之晦暗不明,寂寂然无声。
一行车马急速穿越林道,及至锦州刘县驿馆,这是官道前的一处亭驿,早有锦州军的兵卒于夜中静待。
随行的卫戍杀光了伏击的敌人,难免亦有伤亡,锦州军的援兵一为保驾入京,二来要连夜进林地追击,查探可有漏网之鱼。
李佑白无声地听着车外的军士来报,末了才道:“去罢。”
军士称是,着甲上马而去。
李佑白抬手撩开车帘,适才回身拉过周妙的手臂,双双下了车辇,
周妙满身血污,抬眼直直瞪着他,脚下却没动。
李佑白脸上不辨喜怒,蛮横地揽过她的腰腹,打横抱起,朝驿馆走去,四周的护卫扑通跪了一地,个个头颅低垂,无一人声可闻。
周妙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进到屋中,被铜炉的热气一熏,挣扎嚷道:“你放我下来!”
李佑白恍若未闻,兀自转过屋中相隔的木雕屏风。
屏风后,朱漆浴桶蒸腾的水汽氤氲,眼前一阙天地弥漫水雾白烟。
李佑白终于放下了她。周妙双脚刚沾到地上,却见他忽而扯落她身上的白裘,又抬手剥下了她带血的衣裙。
周妙身上骤然一凉,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他按进了浴桶。
未着寸缕地泡进温水里,周妙感觉不只是她整个皮囊,连同她整个人都曝露在他眼前,毫无遮掩,明明白白,像是地下的阴霾,骤见天日。
她恼羞成怒道:“你出去!”
李佑白丝毫不为所动,只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身上的黑裘和衣衫,进了浴桶。
水声哗啦一响,绵绵水波漫出了桶边。
二人咫尺相距,周妙脸色涨红,却见李佑白的目光反而沉郁了下来,黑漆漆,乌沉沉,他的神色依旧凌厉,只是先前青白的脸色稍缓。
温水散去了他脸上的血迹,他甚至抬手,擦了擦周妙脸颊旁的血污。
周妙浑身发抖,躲过他的手掌,又道:“你滚出去!”
李佑白嘴角沉下,却转而抚摸她的头发,将她打结的湿发挽在耳后。
周妙怒而惊起。
你不滚,我滚!
只见李佑白手掌一翻,两手死死按住了她的双肩,将她困在了浴桶的方寸之间。
他顺势欺身而上,他的眉睫近在眼前,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
周妙躲闪不及,只得紧紧地闭上了嘴,像是绷紧的蚌。
李佑白似乎并不勉强,只用薄唇贴着她的嘴唇辗转。
周妙伸手用力推他,待到突然摸到他锁骨下的白纱,她手中不禁一顿,悻悻地收回了手。
李佑白仿佛笑了半声,往后稍稍退却,可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为何要哭?为何要躲?”他复又问了一遍先前在车中的疑问。
周妙咬紧牙关不说话。
李佑白沉默了片刻,忽而脸上像是露出一个苦笑,自顾自又道:“你真觉得我动不动便要杀人,是么?可你手无寸铁,孟澜只需抬手便可轻易了结你的小命。从前在盘云山中时,你不是就知道了么,你不杀人,人亦杀你,怎么,因为此人是孟澜,你才哭了?”
周妙心中一沉,她在盘云山时,确实以乱石砸过贼人,只是彼时那人并未被砸死,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才被李佑白一刀封喉,是她把那人的尸首推下了山。
周妙闭上眼睛,显然不愿再回想了。
耳边却听李佑白又道:“孟澜与那人毫无差别,绝非无辜,你猜他要是持剑窥见我的后背,他会不会一剑刺来。”
会。
周妙毫不怀疑,孟澜以命相搏,要是能真杀了李佑白,他绝不会手软。
然而,这并不是最根本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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