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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信赶到的时候,徐绾嫣正坐在殿中铺着的一块大毛绒毯子中央,那是他曾经在边境猎得的羔羊毛,回来后织成了一大块毛毯,冬日里躺在上面暖和极了。
徐绾嫣正半卧不卧地靠在上面看话本子,旁边还摆了张矮桌,桌上放了蜜饯、炒米和牛乳。
徐绾嫣手里捻着蜜饯,用小拇指翻动书页,头发也都散下来,只把鬓角碍事的几缕用桂花油给定在了两边,现下额前光洁一片——她的发际不高,圆钝却还有美人尖,在屋中烤了暖气,额角鼻尖都红红的,看上去像个喜庆的蒸馒头。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然而眼睛还没离开话本,朗声道:“十五,你回来啦!”
等她将眼神也抬起来,才看见站在门口的楚怀信。
徐绾嫣:“……”
徐绾嫣:“怎么是你?”
她小声嘟囔着,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将矮桌给挡上,手也在桌上蹭了蹭,试图把那点子黏腻感也擦掉。
“你再抹?你当我瞧不见?”楚怀信抱着双臂,青松一样立在那儿,上位者的威压一瞬间便显露出来,除了眼下的一片乌黑让他少了些威慑力。
徐绾嫣也不敢动了,肩膀委屈地缩在一起,偷偷抬眼瞧着楚怀信。
楚怀信就那样抿着唇一动不动,面色也不好看,头发有几缕垂了下来,颓然地落在了他的脸侧,眼角红彤彤的,眸中好似含着万般的情绪。
怪招人疼的。
好半天,楚怀信才动地方,从胸腔中吐出口气来,胳膊也跟着垂下,转过身疲惫地朝祝参扬了扬下巴,将门关上了。
殿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朝徐绾嫣走过来,忧虑过度睡眠不足让他脚步几乎都有些虚浮,脱了鞋坐在羊毛毯子上,眼神将徐绾嫣柔和地包裹在里面,仿佛是守护着自己世间罕有的珍宝。
徐绾嫣心头一动,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去长门宫。
她近来,记性仿佛越来越差了。
楚怀信喉结动了动:“为什么要去长门宫?”
徐绾嫣心慌起来,感觉记忆一点点在流逝,好的坏的近的远的,好似幼年时见过的海滩,一点一点地被海水冲刷,海滩便只剩下一片光滑。
这种感觉让她很害怕。
楚怀信心里等着她的无数个答案,比如我心情不好,比如我想看看那边的风景,又比如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可他没想到,徐绾嫣眼神晃了两下,手指也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好像在雪林中迷路的小狐狸崽。
“我……”
楚怀信低头瞧见她捏住自己衣角的手,觉得有些意外,脊背微微弯下,和徐绾嫣的视线相平,清楚地瞧见她眼中已然蓄起了泪水,眸中满是慌乱不安。
他小心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任由情绪消失不见,什么筹划什么失忆什么误会仿佛都不重要了。若是她忘了,自己再从头来一遍就好了,只要她好好的。
他将人搂在怀里,下巴轻轻垫在徐绾嫣的头上,轻轻嗅着徐绾嫣头上的桂花油香气,觉得心思瞬间轻快了不少。他耐心地哄着:“小满别怕,我们晚上喝了药就好了。”
他声音喑哑,喉结在徐绾嫣耳旁震动,勾的徐绾嫣耳尖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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