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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山河听到严嵩执意要离开北京,回到江西老家避祸,心中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意,眼瞅着大明朝最杰出的两个奸臣将要就这么不蹭出一点火花的擦肩而过,不知道别人什么感受,反正他自己是觉得十万分的惋惜。
所以,为了火花四溅,为了看大戏,赵山河准备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严嵩,哪怕牛不喝水强按头也得留下来。
赵山河看着严嵩,用沉重的语气说道:“严兄所说的话确实在理,但是现如今大明江山被一群阉党弄得乌烟瘴气,首辅大人有心屠龙却无力回天,作为李大人最喜爱的弟子,我认为你应该为李大人分忧,为国家分忧。古语有云,天地君亲师。你父亲这五个里面,只占了一个,其他天地君师这四个却都在北京城啊。你就这样回去,那就是对国不忠,违抗师命,恐怕所失去的会更加多。严兄不如好好思考一下,留在这里帮帮我。咱们一同振兴大明,铲除阉党。”
严嵩听着赵山河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开口说道:“赵大人错爱惟中了,惟中自幼在老父膝前长大,从小到大一直遵守圣人教诲,一不敢让朝廷失望,二不敢让父亲失望,三不敢让恩师失望。奈何,这一次老父病重想要在临终之前见惟中一面,惟中身为人子,承老父多年养育之恩,此时此刻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必须放下,无论如何送老父亲最后一程。”
严嵩说的悲痛欲绝,两眼垂泪,好像他爹早夭了一般。按照古代人的寿命来说,做为儿子的严嵩今年都已经二十九岁,他老爹至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早已经属于高寿之人了,就算死了,那也是喜丧,是可以放鞭炮向街坊四邻炫耀的。
赵山河看着严嵩,心中一阵彷徨,难道做为明朝臭名昭著的奸臣不热衷于权力角逐吗?想到了这个问题,赵山河非常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做为封建王朝的每一个人,骨子里面都有着“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想法。这种想法是根深蒂固的,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眼前的严嵩如此意志坚定地要回乡丁忧,这其中地原因恐怕不仅仅是孝顺这个因素。
场面有些冷点,严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赵山河在心中判断着严嵩一定要离开京城的动机。王承裕则是在心中愧疚着自己的行为,自己的老爹王恕今年刚刚过世,他的行为举动竟然远远不如一个后生晚辈。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赵山河苦苦思索没有结果;王承裕陷入不孝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倒是严嵩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赵山河的表情观察着。
严嵩已经早已经听说过赵山河的大名,在京城之中甚至流传着“虎不虎想想寿山赵老虎,愣不愣想想寿山农场主”。不论是赵老虎还是农场主,指的都是赵山河。
所有大明朝官场的人都知道,权宦集团那是沐浴着皇帝朱厚照的阳光雨露而茁壮成长起来的,可以说朱厚照的皇权是通过他们的种种行为举措来体现的。在数次朝廷官员与权宦之间较量中,权宦集团虽然偶有失利,但是最后无一例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哪怕是弘治中兴的三贤臣这样已经青史留名的人也没有能够幸免,依旧该贬官的贬官,该罢黜的罢黜。
赵山河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竟然敢动东厂马永成,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赵山河的未来,毕竟权宦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见朱厚照,根本不用请示,直接就去了,跟进自己家一样一样的。就这一点,赵山河就拍马难及,同样是这一点,就足以导致赵山河最后必死的结局。所以,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在流传赵山河是一个闹腾挺欢实做事不计后果的短视之人,被戏称为京城第一大虎货。
至于愣不愣这句话,更好解释了,东厂都已经让赵山河揍得暂时服软了,那就应该赶紧抢个好位置,要个大官,这样才有自保的本钱。赵山河可好,躲在只有下等人才停留的农场之中,优哉游哉地混日子,这绝对是天底下最愣的人。
严嵩不傻,不但不傻而且很聪明。他仔细衡量过其中的利弊。可以说从首辅李东阳私下找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在权衡利弊。他意识到农场之中必定有大机缘,但是在他的意识中这个机缘能够给他带来的荣誉和成就与威胁相比过分悬殊。不论任何功劳,第一的肯定是首辅李东阳,第二靖远伯赵山河,第三王承裕,第四才轮到他严嵩;而危险则是顺序完全颠倒,第一必定是他这个小喽啰,第二王承裕,第三赵山河,第四李东阳。甚至可以说危险到了赵山河那里就会被刘瑾等人强行叫停,根本危及不到李东阳。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圣人孟子说的。既然圣人都这么说,那么肯定是没有错误的,是非常正确的。严嵩一想到自己堂堂翰林院编修的身份,是翰林院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学者,此时此刻又有着回家照顾将要去世父亲可以避祸的借口,只要在家待几年,将来必然会有人搬倒权宦刘瑾,到时候有人会在朝廷的花名册中找到自己这个以丁忧借口不愿意为阉党效力的忠贞之士,那时候自己再千呼万唤始出来,面子里子都有了。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平平安安,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严嵩看着赵山河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在心里揣摩不准赵山河的想法,他担心赵山河那股虎劲一上来,赶鸭子上架,把自己强行留在农场,到时候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一咬牙干脆对赵山河说道:“赵大人,惟中在京城之中所历三年,从进士到庶吉士,一直到翰林院,对朝廷之中阉党之患知之甚详,对阉党的势力同样也知晓的非常清楚。惟中心里已然绝了做官的心思,准备借此次为老人送终的机会,回乡过隐居的生活。惟中在这里恳请赵大人不要为难于我,惟中余生志向仅为游山玩水以涤情操,舞文弄墨以醉己心,与世无争尔。”
赵山河听了严嵩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严嵩死活不在农场的原因——怕死。
赵山河看看腰板笔直的王承裕,瞅一瞅微微弯腰的严嵩,对严嵩哈哈大笑着说道:“既然惟中想要过闲云野鹤的田园生活,那么本官自然不会勉强。不过,希望惟中你记住今日你所说的话,日后再入官场为官,本将势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刘栓,送客。”
严嵩脸色惨白,被刘栓推着赶出了中军大帐,赵山河看着依然陷于自责无法自拔的王承裕说道:“王师,不要过于自责。你与严嵩不同。正如同君子与小人之别,君子大义凌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真理和正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严嵩,一小人尔,逢大义而惜命,遇小利则忘身。小子虽然不才,也看出来严嵩此次回家不过就是避祸去了。”
王承裕听到赵山河的话,也醒悟过来,看着严嵩有些踉踉跄跄的背影,知道严嵩是因为赵山河不许他以后再出仕而失魂落魄,心中对这个李东阳的爱徒的态度顿时变得鄙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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