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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谢映芬来到谢慕林的屋子,把今天与生母宛琴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谢映芬道:“我姨娘到底是在曹家那样的富贵之地长大的,那家子的人都心眼子多,成天想的都是勾心斗角,她从前又是专门给小姐做陪嫁的,后来还做了妾,越发学的乌眼鸡似的,成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二姐姐你从前说过的‘宅斗’手段。她这么大年纪了,我想扭也扭不过来了,索性就用了她习惯的路子,把事情掰开来跟她说清楚。她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利可图,也就不会再生出妄念来了。”
谢慕林赞赏地看着这位四妹:“这样很好。只要琴姨娘别老是想要在你的婚事上作文章,将来你与杨淳的婚约公之于众时,她也就不会随便闹起来了,那样大家都不会太尴尬。就算她心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再劝一劝,她也就接受了。”
谢映芬点头,叹道:“我其实早就想跟姨娘说了,就怕姨娘心里对杨表哥不满意,趁着如今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这桩婚事,便想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法子破坏婚约,好给我另寻人家。可二房老太太与梅珺姑姑就住在家里,她们又是斯文守礼的妇人,一辈子都没跟我姨娘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如何应付得来?想避都没处避去!万一真叫我姨娘做出什么事来,影响了杨表哥的名声,耽搁了他的前途,不但得罪了二老太太与梅珺姑姑,就是父亲脸上也不好看。
“二房虽是隔房的,父亲却也是他们的子孙,打二老太太和梅珺姑姑的脸,跟打父亲的脸是一样的。姨娘跟得曹氏久了,心里没怎么把二房当一回事,我们却不能由得她胡闹。所以,我一直没敢在姨娘面前提起这桩婚事。她心里约摸是听到些风声的,但每每问我,我都是含糊以对,让她以为这事儿还没定下来,还有回转的余地,便也老实了。”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事情早晚是要跟宛琴说清楚的。谢映芬选择现在开口,也是因为知道谢慕林出嫁在即,这是一桩与宗室亲王府联姻的重要亲事,对谢家非常重要,对宛琴同样重要。只要她不是昏了头,心里再生气,也不能在这时候闹事,不然谢璞与文氏都绝不会饶了她,她也没办法给儿女谋什么好亲事了。
谢映芬如今也没有点明自己与杨淳之间的婚事,只先给宛琴打个底,让她明白高门大户的婚事未必适合自己,只要是对四弟谢涵之有利的,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弟也未必不是好选择,人口简单的人家,则更有利于谢映芬嫁过去后,为娘家兄弟谋好处。
她对谢慕林道:“接下来,等二姐姐你的婚事办完了,我正好多跟姨娘说说话,告诉她些嫁进侯门府第里没得好日子过的女子故事,再说些嫁给小门小户有前途的年轻才子的姑娘,过得有多么快活的故事。如此,她心里也就有底了,不会再总想着曹家那等高门大户。等到将来,父亲跟她说起杨表哥来,她心里便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也有话去应付她,叫她对我的婚事心满意足。”
谢慕林有些好奇:“四妹妹打算用什么理由去说服琴姨娘?”不是她说,杨淳的家世条件跟公侯子弟没法比,跟大姐夫黄岩也差得很远!黄岩虽然父亲早逝,但黄父生前官至四品,他是实打实的官家公子、名门世族之后,只是家里人口少些,家境不算十分富裕罢了。杨淳只是从外家血脉而言,与谢家十分亲近,本身的亲生父亲只是个举人,名声还很差,又与他母亲变相和离了。杨淳顶多算是举人之子,五品官员杨大老爷的侄孙,本人有个秀才功名,与谢映芬这布政使千金的身份相比,差得有点远。若非他是二老太太宋氏的嫡亲外孙,谢璞择婿时,未必会看上他。
要让习惯了势利眼的宛琴对这么一个女婿感到满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谢映芬也明白自家二姐的顾虑,便笑着答道:“所以我这回力劝姨娘不要总盯着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子弟时,就拿四弟的前程说事儿了。我说,今后我的婚事最好是对四弟有益的。二房有竹山书院,光是二老太太娘家先父生前的人脉,就足够杨表哥受益的了。有了这门婚事,四弟将来在书院求学,先生们只会更加用心。日后便是考不上进士了,又或是考上进士后,无心做官,也可以回到书院中教书,既清闲又体面。一旦教出几个进士,便也是名闻天下的名师了,朝中百官也会敬他三分!
“再者,杨表哥是二老太太的亲外孙,娶了父亲的女儿,就是为了将来能生下具有两房血脉的子孙。这是二老太太的夙愿。我助父亲实现了二老太太的夙愿,父亲心疼我了,自然会惠及四弟,多关照四弟,让四弟即使是庶出,也能与两位嫡出的哥哥一般,读书科举入仕,不会因为嫡庶之别,而落后于人。”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谢慕林还是郑重对谢映芬说:“咱们家的孩子,无论嫡出庶出,只要本身有才华,父亲都会支持他科举入仕的。他从来没有对兄弟们有过区别对待,即使没有象对哥哥们一样,严格要求三弟四弟,那也是因为三弟无心学业,而四弟年少体弱,父亲怕他学得太用功了,会对身体不利罢了。”
谢映芬微微一笑:“我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四弟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不如兄长们受父亲看重。只是姨娘心里会这么想,我们顺着她的想法去说就是了。一旦她明白这门婚事对四弟有利,连带的对自己有利,她就不会再拦着了。她一直盼着我能联姻高门大户,不过是盼着我将来能多帮衬四弟些,让他也有飞黄腾达的一日罢了。只要我的婚事对四弟有益,我嫁给高门还是暴发户,是文臣还是武官,她都不会在意的。”
谢慕林不由得叹息:“四妹,你也不容易。”
谢映芬笑得淡然:“我早已习惯了,虽然曾经伤心过,但如今早已看开了。父亲与太太对我都很好,兄弟姐妹们也十分友爱,二老太太与梅珺姑姑更是待我和气亲切,我不缺长辈关怀,便是少了一个姨娘,又有什么打紧的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成天为了姨娘的事费心费力,于我又有何好处?于四弟又有何好处?我才不犯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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