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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爻在心里搓脑门子:哑巴吃黄连,真论谁对谁下手,还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伸两根指头拨开对方要戳到他鼻子的手,漫不经心地接话:“我简直禽兽。”
太坦然了。
花信风更来气了:“你居然……”
李爻翻白他:“居然什么?事都做了,难不成还要狡辩不认?岂非从禽兽变成禽兽不如?”
这态度和口吻把花信风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
“他可是阿素的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李爻拿看病患的眼神看他:“当年是你喜欢人家,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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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风:……
“你比他高两辈!”简直是要咬人了。
“若没有这辈分呢?”
花信风:……
李爻片刻没说话,脸上那抹玩世不恭散了去,好看的眉眼间挂上一层很淡的落寞:“昭之……”他用虎牙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内侧,“我和他……这辈子已经被太多摆不去的身份牵束,过得太不恣意,若是连喜欢都要因为虚名抛开,这虚名不要也罢。”
花信风心里“咯噔”一下,李爻在他面前一直嘻嘻哈哈,极少剖白心绪,更从来不言苦。而现在只一句话,他便知道了:师叔认真了。
他一时难以接受,又觉得如果能抛开辈分、男女,这二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更甚他或许会替二人高兴。
可世间事哪来得“如果”啊?
花长史咽下没嚼明白的杂乱,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你就……一直打算和他这样下去了?”
李爻瘪着嘴,忍住把人轰出去的冲动,道:“从前忍过,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干脆不让这段情开始;但后来……”他垂下眼睛笑了,表情看着温柔,可太过温柔显得悲凉,“趁我还有口气,多待他好,总比让他悬着一颗心强。”
话里的因果多、苦涩多,还有种冲破阴霾的洒脱。
花信风知道景平为李爻做的事:“你对他……是为了回报么?”
李爻摇头:“那不是折辱人家么,”他转到屏风后,拿薄甲穿上,“就是喜欢,喜欢他,他像一把破冰的日头,照得我心里暖烘烘的。”
花信风险些被他的坦白掀个跟头。
小师叔多年来看似恣意风流,其实心思因为那些旧事,已经跟他的满头白发一样沧桑。说出来的风流话全是走嘴不走心。
而这次他真的认真了。
军帐内两位将军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片刻。
李爻先绷不住了,一拍花信风:“行了,快走快走,办正事去,在我这磨叽风花雪月干什么。”
也是,国乱面前,其他事情都太渺小。
花信风领命转身往外走,走出两步又停了:“那……以后你是降辈了,还是我升辈了?”
李爻一愣:这不是一个意思么?
跟着他随手抄起桌上抹布扔过去:“快滚!”
一流高手,拈叶飞花皆可伤敌。
于是这日,巡营的将士们看见帅帐帘拢突然挑开,先是花统制身手矫捷地窜出来,而后面追他的,是块大洞连小洞的抹桌子布。
第105章旧宅
第二日傍晚,李爻得了片刻空闲,站在城关往外望,夕阳侧向打来,给关外的沙场远山滤上一层如血沁染的颜色。
景平遍寻他不见,好一通找,才知他上城来了。
拎着件披风走到近前未说话,先给人把衣裳披好了。
李爻还他一个淡泊安宁的笑。
近来,景平锋芒展露,对敌军手段游刃,回来安排相关大小适宜有条不紊,似乎方方面面都在他的算计中。单一个“稳”,便不像是刚过弱冠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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