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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庚心中生出几分负罪感,实在不忍心再逼问她什么,叹了口气,俯身轻轻将她眼里的水意一点一点啄去。
她纤长卷翘的鸦睫细细打颤,挠在他唇间,痒嗦嗦的。
卫长庚心里软得不像话,忍不住抬起她下巴,再次含住她花瓣一样的唇,温柔辗转,细细摩挲。
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可落在她唇上,就只有那么一点克制隐忍的力道。
像一只已经长了牙的幼兽,收起所有锋芒,只为同她亲近。
那盏果酒于慕云月而言威力无穷,可对卫长庚来说,不过白水一杯。经过刚才的热情,本就没有多少的酒劲,就变得越发寡淡没有滋味。
可那一刻,他却醉得不能自已,湿润软滑的触觉,似有若无的甜,每一样都刺得他脑袋发晕。
喝醉酒的小姑娘也是乖软得不行,他想亲,她就乖乖闭上眼,任由他亲,半点也不反抗。只在两人分开的时候,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目光干净清澈,不沾染尘世间任何欲望浑浊,却比任何媚眼秋波都牵绊人心,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这一刻,自己便是死在她身上也值了。
只是为何自己每次亲吻她,都只能在她吃醉之后?
想起前世凉亭内的那一次偷香,卫长庚无奈地叹了口气。拇指缓缓摩挲过她泛着薄红的眼尾,他叹息着问:“等你清醒之后,你还愿意让我亲吗?”
慕云月歪着脑袋眨眨眼,没说话。
卫长庚轻笑,无计奈何,抬手覆住她双眼,长叹一声道:“睡吧。”
这话她倒是听懂了,往他怀里蹭了蹭,乖乖闭上眼,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小嘴砸吧着,唇角还勾着笑,小小的手揪着他衣襟,对他很是依赖。
卫长庚怕她这样睡不安稳,想将她的手挪开,抱她回榻上好好休息。
慕云月却是哼哼唧唧,如何也不肯松手。
卫长庚稍微碰她一下,她还会皱起眉,抬手用力拍开他,然后继续揪着他的衣襟,揪得比刚才还要紧,掰都掰不开。
衣上的平金竹叶暗纹,都叫她揉得皱皱巴巴。
卫长庚失笑,勾了勾她下巴,“你这丫头,睡在我这里,还要打我,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可回想她前世被世道搓磨后的萎靡模样,卫长庚又叹了声,由衷道:“还是霸道些吧。”
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与其循规蹈矩,把自己变成一种名叫“大家闺秀”、“贤妻良母”的传统家具,只等着哪天被显赫的豪门采买,供奉高阁,他更希望她快乐,不受束缚。
就像过去的她一样。
风“嘚嘚”吹动轩窗上的竹帘,月光自檐间落下。
卫长庚将小姑娘抱到怀中,让她侧枕着自己肩膀,好睡得舒服些,自己则仰头望着檐下那轮明月,思绪逐渐飘远——
皇宫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封闭、冷漠,最容不下的,就是本心。想在里头活得安稳,就得把自己塞进套子里,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能够例外。
包括他。
时日一长,连卫长庚也分辨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日复一日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感觉不到悲伤,也品尝不出欢喜。
大抵世间所有人都是如此吧?他也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
至于女子,就更应该谨小慎微,学着温婉,学着柔驯,做一瓶素净淡雅的花,无需太多浓烈的颜色,能装点男人波澜壮阔的朝堂岁月,就很是足够。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这般想的。
直到遇见慕云月。
她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奇怪的姑娘。
张扬、灵动,是一只谁也管不住的雀鸟儿。
生于上品有爵之家,却从不曾被规矩折损绚丽的羽毛,亦没有叫礼教搓磨锋锐的爪喙,想飞去哪里,就飞去哪里。同谁不对付,也是直接摆在脸上,从不装模作样。
那样鲜活恣意,他两辈子都不曾体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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