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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想到的现成军队就是那些被俘的蒙元降兵,这些人自小接受骑射训练,弓马娴熟,又接受过军事训练,只要能将他们收服,自己就平白得到一支骑军,且将降兵为己所用也是历朝历代常用的手段。不过其中也有忠心的问题,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早已深入骨髓之中,连他也拿不准能否在短时间内赢得他们的忠心,可当下形势逼人,亦只能一试。
“请陈主事来见朕!”赵昺想到此对帐外值守的小黄门吩咐道。虽有礼贤下士之说,也有帝王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泄,降将便下摆归附的传说。但他知道那也就是传说,因此便想让陈识时先去试探一番,若是其不能说服,自己也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能牌局刚开始就出王炸啊!
“参见陛下!”平日在宫中之时,御前办的几位主事也是轮流值守,以便处理紧急事务。当前皇帝亲征在外,各地往来的公文不断,他们承担着上传下达的任务,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即便夜晚也有人在偏帐中值守候命。今夜正是陈识时值班,接到口谕后立刻进帐。
“嗯,坐吧!”赵昺让小黄门又加了两个烛台,将寝帐照的更亮堂一些,抬手让其面礼,在自己身边就坐。陈识时入职御前办也有数年,做事一向稳妥,况且两人还是姻亲,说起来其还是他的大舅哥,在林之武和蔡乔等人外放之后,赵昺对其也是愈加倚重。
“谢陛下!”小黄门搬来个绣墩,又奉上杯茶,陈识时再施礼谢过才就坐道,“今日大战,陛下已是鞍马劳顿,不要太辛劳了!”今天战局吃紧,小皇帝亲自率兵冲阵,与敌厮杀才稳住了阵脚,他自然十分清楚,除了担心还多了些心疼,见其面带疲色言道。
“还好!”赵昺摆摆手让其不要担心,然后转入正题道,“如今扬州城以下,可惜脱欢逃脱,因而我军要趁敌无备迅速攻取山阳和盱眙,以控制敌南下的援军通路。兵贵神速,因而朕打算遣一军以水运的方式夺取山阳,另遣一支精骑迅速北上,袭取盱眙。但你也知,我军骑兵已经悉数调往江东,当下那边战事正紧,即便回调也来不及了。”
“陛下之意是要利用缴获的马匹,迅速编组一直骑军北上,但是军中又缺少擅骑之士,因而为此忧愁!”陈识时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的想法,直言说道。
“正是!不知民吾可有破解之法?”其一下便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赵昺十分欣慰,点点头轻叹口气询问道。
“陛下定是早已有破解之策,何须属下献计,陛下尽管吩咐,属下定竭力而为!”陈识时跟了小皇帝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其从不无的放矢的性子,问计自己不过是客气之词罢了,拱手轻笑着言道。
“呵呵,知我者民吾也!”赵昺也讪笑着摆摆手,又正色道,“朕打算用蒙元降兵为先驱,组成一支奇兵,袭取盱眙。”
“陛下,是不是太冒险了?”陈识时知道小皇帝在危机之时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奇智,但是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面色一紧道。
“朕也知道有些仓促,但是当下也别无他计!”赵昺点点头道,也不否认自己的方法有些激进,毕竟昨天还是敌人,今天就变成为自己征战的友军,这个变化太让人难以相信和接受。
“陛下,蒙军新降,又未及整训,若是中途再叛,那将是万劫不复。”陈识时见陛下也无十足的把握,想想也说出自己的忧虑。
“也未必不可,总得一试才知。”赵昺也是被逼到了墙角,不愿意放弃,沉吟片刻道,“天亮后,朕要你先行分头去见都哥和拔都两个万户及几个千户,探探他们的口风,只要他们肯归附,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半!”
“擒贼擒王也是正理,但底下兵将若是不服,只怕阵前一哄而散,其也是徒叹奈何。”陈识时还是觉得心中无底道。
“嗯……”赵昺见其仍然疑惑不减,喝了口茶笑道,“朕对蒙古人的脾性和生活、行为方式做过些研究,现下先与汝探讨一番,再做出决断!”
“属下愿闻陛下教诲!”陈识时坐正身子道。
“世人皆言蒙古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是一等一的强兵,这又是为何吗?”赵昺先提出了问题道。
“属下以为蛮夷没有王化,生性残忍、野蛮,没有仁义之心,其行为如畜类。征战之时,动辄屠城灭国,恐吓四方,使得世人无不惊惧,往往兵锋未至已望风而逃!”陈识时回答道。
“不错,但是朕以为如此评价还是过于片面了。”其所答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仍是士人间贬斥之词,但赵昺只是笑笑道,“朕以为蒙军之所以能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排出其人人精于骑射,擅于运用骑兵战略、战术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士兵具有良好的服从性和有着森严的等级。”
“蒙古人与其他部族相比更服从领主,对其极为尊敬,并且从不对主人说谎话;不论领主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不管这命令是要他们去作战,是死是活,他们都绝对服从,没有一个字的反对。即使要他们献出未婚的女儿或姐妹,他们也会把她奉献给其,而不出一句怨言,试问又何人又能做的到?”
“没想到蒙古人居然如此驯服,能够如此盲从上官的命令。不过如此,作战之时也才可以做到令行禁止,上下有如臂使。”陈识时叹道,但他也明白军队中就需要这样的意识,没有这样极端的服从意识,根本不可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当然,蒙古兵极端的服从性也要靠律法来保证。朝中往往有人指着朕实施的军费过于严苛,乃是暴君所为,但与蒙古军法相比,仍然差之甚远。”赵昺言道。
“蒙古人的军纪之严,全世界少有。当他们在作战的时候,如果十人队中有一个人、或两个人、或三个人、或甚至更多的人逃跑,则这十个人全体都被处死刑。如果有一个十人队全部逃跑了,则在百夫长之下的其余的人,即使没有逃跑,也全都要被处死。一句话,除非他们全体退却,所有逃跑的人统统要被处死;同样的,如果十人队中有一个人、或两个人、或更多的人奋勇前进,勇敢战斗,而其余的人不跟着前进则这些人都要处死。如果十人队小将一个人或更多的人被敌人俘虏,而他们的伙伴不去救他们,则这些伙伴都要处死。”
“哦,蒙古军法居然如此残酷!可难道他们就不知反抗暴政吗?”陈识时听了讶然出声道。他没有想到蒙古人对外族残暴,对自己人也同样毫无仁义所言。
“他们形成如此矛盾的习性,也是有深层次的原因的……”赵昺喝了口水,又娓娓道来。
前世之时很多人曾对蒙古人为何会战无不胜的原因进行深层次的剖析,赵昺记的有人从民族性格上进行了研究,其以为“服从”这个概念,因为它本身就带有被迫的成分,与人的天性是相悖的。在奴性的掩盖之下,相互之间的嫉妒、怨恨和猜忌也是非常极端的,并不比别的民族更少,甚至更加严重。
这种潜在的情绪严重的降低了人与人之间的忠诚度,同样会导致缺乏宽容,尤其是对失败者的宽容,谁只要失败了,谁的朋友就会马上离他而去。翻开蒙古史看一看,蒙古高原上什么时候不是战乱频仍,自相残杀,任何一个部落被征服,付出的代价都是全部被虐杀或者奴役,其残酷程度绝对令人发指;如果说曾经拥有过短暂的和平,也是因为有更强大的部落通盘征服了其他弱小的部落。
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铁木真的父亲被塔塔儿人害死以后,他的族人就都离开他投奔到别的部落里去;在他与王罕的战役失败以后,逃命的途中跟随他的家臣绝大多数也不是蒙古人,而是一些别的民族的人。这种结果,就是在成吉思汗以后的时代也未能幸免。
实际上只是因为在蒙古人中存在一种约定俗成的等级关系,在他们中间,总是因为个人之间的信任关系而存在一些领导和权威人物,这些人或者是家庭出身比较高贵,或者是比较富有,或者干脆就是能打架。而一旦所谓的权威人物失去之后,就没有了思想,变得茫然无知,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做,直到下一个强者的诞生。
“陛下之意是只要收服那些降军的首领,其便可以如从前那般指挥属下的兵丁,且他们不会生出背叛之心,从而为我们所用!”陈识时有些明悟地道,“可这同样有风险,一旦我们在战斗中失利,那他们同样会转投他人啊!”
“不错,所以我们还需另有它策,防止背叛的发生!”赵昺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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