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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坚持一会儿,便可以回到江北了,皇帝在那里等着你们呢?”谭飞一边鼓励被救出的突击分队,一边加快脚步沿来路回撤。人虽然救下来了,但这些人已经极为虚弱,他有些担心他们坚持不到回到江南。
“皇帝就在江北吗?”突击分队的队正庞福极为惊诧地道。
“嗯,陛下得知你们在江北遇险,便亲临建康组织营救,现在就在燕子矶水寨督战!”谭飞点点头道。
“陛下也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前来营救咱们,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在得到确认后,庞福回头对众人惊喜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听了皆是精神一振,先是一脸的惊愕,随即狂喜地高呼道。
谭飞见状却是暗松口气。在他们赶到瓜步山下时,发现那里驻扎着元军的两个百人队,但他们却只是封堵住了下山的盘山路,并没有发起进攻。他据此判断应该是元军在多次围剿失败,并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改变了战术,欲通过围困将突击分队饿死在山上。
当下江边闹出了那么大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驻守山下的敌军,他们已经有所戒备。不过也许是前几次宋军营救行动的失败,使这些敌人有些松懈,并没有完全进入战斗状态,这也便给了谭飞可乘之机。他利用阴影和山间的灌木丛,从山阴一侧潜入到距敌营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进入攻击位置后,谭飞在两轮齐射后,立刻发起攻击。其实他也知道在几乎盲射的情况下,无法对敌造成多大的伤亡,目的只是引起敌军的慌乱。随即他们发起了突击,边前进边将手雷不断的投入敌营之中,在其中炸出了一条血路。
面对一群不速之客的突然闯入,张皇失措的元军一时间还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击,便已经折损近半。在侍卫营的刺刀突击下崩阵,四散溃逃。谭飞并没有展开追击,而是留下部分士兵在山下利用敌军构筑的简易营垒实施防御,他则率部向山上搜索前进,寻找被困的友军。
谭飞等人便搜素边前进,山路上虽难见敌军尸体,但一片片已经干涸的绛紫色血迹也表明这里曾发生过恶战。而越往上走,遗留的痕迹愈来愈多,火药爆炸后留下的焦黑,树木上嵌着的弹片,路上的滚石,都显示着战斗的激烈和残酷。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每在山路的转弯处都会发现以石头堆砌的简易工事,但是却有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但谭飞很快明白了,被困的己方士兵边打边撤,并在险要之地用随处可见的乱石构筑工事,凭险据守,一旦难以守住的时候,就将工事推到,用滚石阻击追击的敌兵,然后在迅速择地建造另一道工事,节节抗击敌军。
而看到此,谭飞也不免担心,他们用石头攻击敌军,表明他们的枪弹已经耗尽,至少也是所剩不多,不得不借石头来阻挡追兵。更让谭飞揪心的是途中没有发现一具己方士兵的尸体,他不相信一向视杀人如草芥的蒙古人会好心的掩埋敌方死亡士兵的尸体,且对他们的呼唤声没有回应。使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元军是以此为诱饵来不断吸引宋军来攻,从而让他们可以守株待兔坐守渔利。
可待谭飞快行至山路尽头时,他的怀疑却一扫而光。那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得有三、四十具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他看看积在低洼处的血还未干涸,说明不久前这里还曾发生过战斗,那也就表明山上还有人活着。
当众人高喊着向山上继续前进时,回应他们的却是一声枪响,而谭飞也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元兵了,敌人定也用过这招儿哄骗上面的人说自己是援军,所以其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相信了。这下让他为难了,侍卫营中无人与他们相熟,更说不出他们的名字,只靠嘴上说是自己人,已经无法取信于其了。
正当谭飞抓耳挠腮的想法儿的时候,山顶上居然传来声音,问琼州有几个城门,有几道主街。他立刻醒悟过来,在各军中担任军官基本都是琼州出来的老兵,而蒙元这么多年来从未踏上过琼州的土地,自然更没去过琼州府城,哪里会答得上来,那答错的结果就是变成山路上那堆尸体了。
这种问题自然难不住谭飞,不假思索便答了上来。但上边的人还是十分谨慎,又问琼州有几府几州,皇帝吃饭花多少钱?他一一答对后。山上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一个人,从山上走了下来,谭飞放下枪赶紧迎了上去,那人十分虚弱,却再次盘问他们后才相信真的是自己人来营救他们来了,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谭飞想到过被在山上围困十日将是什么样子,可当他上山后看到其他人时,还是十分震惊,眼圈瞬间就红了,而侍卫营的其他人也是眼泪汪汪。山上还活着的有十一人,但也是人人带伤,虚弱的站不起身来了,人瘦的都脱了形儿,在配上他们破烂的军装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般。
现在局势紧急,谭飞顾不得悲伤,他命人先给幸存者重新裹伤,喂了些干粮和水后,他们才慢慢有了些精神,断断续续的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战斗的艰苦自不必言,携带的弹药要省着用,以石头和刺刀打退了敌人数十次的进攻。而干粮即便省着吃,三天便也耗尽,这些日子就靠生吃野菜,接雨水,舔露水坚持过来的。
而能让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原因竟然是深信军中袍泽不会忘记自己,也不会放弃自己,必然会派兵来救他们,只要多坚持一日就有生还的可能。也正是坚守着这个信念,让他们经受住了饥饿和伤痛的折磨及敌军一次次的招降。
谭飞知道过江的突击分队共有二十三人,其中有一人横渡大江回去送信,尚还有二十二人才对,可除了眼前活的,还有七具收敛的阵亡者遗体,还有四人下落不明。而小皇帝的命令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将所有人都带回来’,而如此他们的任务就尚没有完成。
急问之下,庞福称在袭击瓜步镇后,被敌发现遭到围剿,为了掩护他们撤离,队副丁虎领三名受伤行动不便的士兵断后,自此下落不明,多半已经战死。因为三名负伤的士兵是无法摆脱敌军的追击,根本撤不出来,而以蒙元的残忍,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谭飞也觉断后的几人已无幸存的可能,但小皇帝交待的任务自己还没有完成,而当下最要紧的是要护送这些幸存者和阵亡者的遗体下山归队。于是他们或背或抬将他们弄下了山与掩护分队会合,在营地中寻了两辆马车匆匆往回赶。但他担心这些人在大悲大喜之下,一旦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便一路走一路与他们说着话,在告知他们皇帝就在江南坐镇指挥,果然他们精神振奋了许多……
回撤途中与接应部队会合后,谭飞等人迅速将他们转移到了渡口,乘船返回江南。而这边战斗仍然在继续,增援的敌军也快速赶来,部署在西北方向的一团三营已经和长芦镇派出的敌援军接火,驻六合的都哥万户府派出的援军据瓜步镇也不足二十里了,见突击分队已经上船,李鸿斌随即下令收缩兵力,向渡口集中,准备回撤。
“李都统,暂时还不能撤军!”传令兵准备出帐时,却被谭飞拦住了。
“谭统领,这是何意?”李鸿斌皱皱眉头,面色不虞地道。他知道谭飞是陛下身边近臣,但毕竟他们互不隶属,其也无权干涉自己的指挥,现下任务已经完成,其却阻止撤军,让他十分不悦。
“禀都统,当下大部已经救回,但尚有四人失落在瓜步镇,生死不明,下官以为任务并未结束,绝无意干涉指挥。”谭飞看其脸色立刻明白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笑施礼道。
“谭统领,刚刚吾也询问过庞队正,称那四人已无生还的可能,可以稍迟再设法将他们的尸骨寻回。可当下敌援军稍缓便到,再想撤恐怕就难了。”听谭飞如此说,李鸿斌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拱手还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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