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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的说法让众人都是大感诧异,不觉明历,齐齐看着陛下希望他‘解惑’。赵昺又喝了一碗可比肩‘龙团’的佛茶,讲起了九华山和尚的生意经。
对于九华山,赵昺前世了解不多,只知道这里是佛教圣地,号称四大丛林之一,对于其它所知并不多。而今一路行来,听着众人的介绍,途中所见,受了和尚的气,转而又峰回路转,这简直与前世商家常用的套路一致。区别只在于当下的古人更有毅力,现代人更为进攻尽力。
赵昺首先从金地藏从高丽到九华山说起,彼时此地还是道家修炼的福地,山上更多的是道观。其初来乍到,要名气没名气,要钱财没钱财。而为了容身之地便露了一手,向当地的土豪居士闵让讨一袈裟地,结果展衣后竟遍覆九峰。
但赵昺以为这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而已,否则金地藏也不会只能够居于山洞苦修,至于传说的闵让‘由惊而喜’,先让其子拜师,后自己亦随之皈依。估计就是闵让后来发现这大和尚有前途,便压了个冷门,先让儿子挂了名,其成功了,自己家会从中受益,亏了也不过损失了一块地而已。
金地藏开始混的很惨,但贵在坚持,终于等来了贵人。被结伴登山的长老诸葛节等人看见了,觉得这个和尚在深山峡谷,荆榛莽莽,寂静无人之地苦修,定是非常之人。于是共同筹划兴建禅舍,供养地藏。不到一年时间,一座庙宇建成,地藏有了栖身之地和收留徒众常住寺内的条件。
其大弟子、首座僧用瑜,不忘本分,身体力行,斩荆披棘,率众垦荒,凿渠开沟,造水田,种谷物,劳动自给,坚持苦修。而这时又有时任池州太守张岩,因仰慕地藏,施舍甚厚,并奏请朝廷将化城旧额移于该寺。郡内官吏豪族,纷纷以师礼皈依地藏,向化城寺捐献大量财帛。
有了官府的背书后和支持后,金地藏声闻遐尔,连新罗国僧众闻说,也相继渡海来华随侍。不过这个时期,正处于唐灭法的时期,化城寺还不能得到大发展,只能算是区域性的名刹,在池州,乃至周边州府小有名气,而新罗僧众来投可能是因为国内动荡,混不下去的前来投奔老乡,混碗饭吃。
不过这些也给化城寺带来了机遇,众多信徒前来朝拜,听大师讲法,总要给佛祖上些香油。需求就是商机,大量的布施除了用于扩建寺庙,改善生活外,也需要寻求出路。而闵让作为当地的土地拥有者,又是最早的追随者,自然也会予以支持。
于是乎,闵家出地皮,寺院出资,双方合作在山下修建了大批的商铺和客栈,用于接待信徒们。而这么大的蛋糕,他们一家肯定吃不下,于是又有大批的人经营佛教用品,提供香烛、符纸,吃喝用度,又让闻到商机的商人们涌入,不仅从产品和经营的多样性方面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同时也为僧俗解决了生活资料需求。
“嗯,五哥儿的说法确有道理,化城寺得以发展到如此规模,即借助了天时,也得力于闵家的支持!”王应麟点头道。
他久经官场,风浪见得多了,而相互倾轧所用手段更是花样繁多,自然清楚小皇帝所言虽不能确实,但也不能说离谱,总之有人在从中推动。事实上,他们昨日在山下也亲见当地的繁华,而人们仍称那条主街为‘闵街’,这也是佐证。
“不错,九华山的繁荣与商业的发展的确大有关系,寺院通过经营获得钱财,得以不断扩充寺庙,放大影响。而这又促进了更多的人前来朝拜,从而滚雪球般的,规模越来越大,影响力也随之传播的更远。”谢枋得也言道。
“五哥儿剖析的很对,池州商贾众多,其生意皆是围绕佛字,而商贾往来,亦将声明传的更远,带来更多的香客,让此处更加繁华!”卢旭也不得不承认道。
“更妙的是这些大和尚们懂得审时度势,借助任何可以使自己壮大的机会,来在现有的基础进一步巩固和发展信众!”赵昺笑笑道,“而金地藏的死本来是对九华山佛教的发展是一个很重大的打击,但是他们却能够让其从一个僧人转化成了一位菩萨,成为神一样的存在,反而确定了九华山在佛教中的地位,是不是很神奇。”
“五哥儿以为其中有假?”王应麟皱皱眉头道。
“时间过于久远,已经难以考证,但是僧人肉身成佛的事情多有流传。若是施些手段也并非不能做到,要知僧人往生,常常是以火化的形式完成的,可其偏偏是土葬,又在三年后被掘出来,其中是不是有些蹊跷呢?但无论真假,如今皆已成了定论,为信众深信。”赵昺言道。
肉身不腐,在古代也并非没有办法做到,埃及的木乃伊,辽代的‘干腊肉’等,也有些是因为偶然而得。不过以赵昺所知,在现代也是有人为干预的办法让肉身不腐,且有专门的人从事这方面的生意,让尸体可以保持数年不腐,这种报道也曾见诸报端。
“而进入本朝后,太祖信佛,而历朝也未出现灭法之事,可以说让九华山得以进一步发展的机会!”赵昺见众人皆陷入沉思,明白自己虽然无法让他们相信此事的真假,但也让他们生出了怀疑的种子。
“陛下所言正是!”马端临插言道,“中原佛教重心本在五台山,但由于长期为辽国占据,南渡后又被女真控制,与我朝处于隔绝的状态,信众们无法过境参佛。而峨眉山偏于川蜀,道路艰难;普陀则居于海外,常人也难以到达。而九华山水路便利,又被视为地藏菩萨道场,信众自然趋之若鹜。”
“这些说明他们抓住了发展的机会,利用了大势。但同样会顺应形势,他们知我朝以士大夫治国,便拉拢士人,官员,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在得到名声的同时,也获得了官府的庇护。”赵昺言道。
“听五哥儿言,让吾也有些醒悟。僧人本应精研佛法,以普度众生,但有些僧人却专事与来访的名儒雅士唱和,谈禅吟诗,还出版诗集。其本意就在与增加人脉,从中获得利益,行为虎作伥之事。”陈识时言道。
“呵呵,话虽有些糙,却也是实情,有周必大、王安石和范成大等高官、名士传名。即便有过,地方官府哪里敢多言,还会为他们遮掩,以免得罪上官。”赵昺笑道,“譬如这佛茶,真的是那么好喝吗?可是有周大相公说好,其他人又怎敢说不好,如此一来便以讹传讹,大家都说好了。”
“今天若是我等排开仪仗登山,那些和尚们必然会说,当今皇帝及王相皆来参佛敬香,必然是灵验。而我们说这案几实在不错,明日必然会有无数人高价求购,可谁知其实只是我们一句玩笑而已。”
“五哥儿真是慧眼如炬,洞察人心。”卢旭言道,“前时化城寺主持真观不知从何处得知御舟泊于池州,便遣人递上名帖,又奉上佛杀数斤,请圣上品鉴。因陛下有言在先,为吾所拒,若是呈上,到为其所用了。”
“这些和尚真是会钻营,与商贾无异了。”谢枋得叹口气道。
“所以说为官要谨言慎行,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为人利用,当年王安石和周必大也许只是一句无意间的话,就被和尚们加以演化,成就了他们的名声。”赵昺笑道,“这茶所为金地藏自新罗带来的种子,就是无稽之谈,可有些人自诩有些名声,便顺其所言,以致贻害后人。”
“五哥儿,难道这佛茶真非是新罗种?”卢旭言道。
“新罗本无茶,吾记的新罗于唐大和二年遣唐使金大廉自中国带回茶种子,新罗朝廷下诏种植于地理山,新罗方有茶树,此时已是晚唐。而金地藏是盛唐来九华山修行,他又何来新罗茶种?”赵昺反问道。
其实这种套路早为他前世所知,为了提高知名度,便会将自己的商品千方百计的与名人挂上钩,最好是皇帝、名人,然后就围绕此编故事,设计出一个促销方案。而真假很少有人去考证,有些人反而会推波助澜,借以提高自己的名声,反正最后被娱乐的只是大众。
“吾居然信以为真,从未深究过此事,若非五哥儿点明,还蒙在鼓中!”卢旭面带愧色,讪笑着道。
“不过此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不要与外人道。毕竟有新罗佛茶之名,当地的茶农还能卖个好价钱,我等若是叫破,苦的只是百姓。你是本地父母官,在此事上还是糊涂些好。”赵昺言道。
“唉,五哥儿宅心仁厚,所虑皆为百姓,才是真正的现世佛!”卢旭叹口气,向陛下深施一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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