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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神情迷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好一会儿才醒起这里是徐晋的书房,身上穿的也是徐晋的衣服,距离床边不远的蜂窝煤炉上搁着一只烧得发黄的锡壶,壶嘴正冒着腾腾热汽,发出轻微地咕噜声,温暖又让人安心。
恍惚间,嘉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上饶县城徐家渡过的那个冬天,这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之一。
有时候,嘉靖甚至会想,如果不当这个劳什子皇帝,自己和芝儿妹妹在安陆州大街上开一家店卖五香羊杂也不错,简简单单,没有这至高权力所带来的一切烦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举案齐眉,父慈子孝,多好!
“好香,什么味?”嘉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那香味直透五脏六腑,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饥饿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
连续睡了一天一夜,不饿就奇了!
嘉靖跳下床,迅速趿上棉鞋子,循着香味寻到了暖阁,径直推门而入。
此时的暖阁内温暖如春,餐桌的中间搁了一只大铁锅,桌子底下挖空了,放上一只煤炉,里面的蜂窝煤红通通的,将一大锅五香羊杂炖得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徐晋正坐在桌旁美滋滋地大块剁颐,徐家大少爷徐康,二少爷徐阳一左一右,巴唧巴唧地狼吞虎咽,活像两头小脑虎。嘉靖见状差点吃水都流了一地,立即上前抄起一双筷子就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腩就往嘴里塞,啧啧,那个香啊,几乎把舌头也往肚子里吞了。
可领!
只见嘉靖手起筷落,如同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铁锅中的“汁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把徐康和徐阳哥俩都看呆了!
徐晋敲了敲铁锅的边缘,不满地道:“哎哎,皇上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别教坏小孩!”
嘉靖腮帮子一鼓一鼓,瞪眼道,道:“就你家这两头虎崽子的吃相,还用得着朕教坏?拉倒吧!”说完对着徐康和徐阳两人挤了挤眼睛,继续大块剁颐。
“皇上,你没刷牙,不讲卫生!”徐康义正辞严地大声道。
“吃完再刷也一样,大丈夫不拘小节,你爹没教过你?”嘉靖满不在乎,仍旧狼吞虎咽。
“皇上,你没洗脸,眼屎都掉碗里了……噢,你刚刚吃进嘴里了!”徐阳皱眉道。
嘉靖面色一僵,想把嘴里的那块炖得酥烂的萝卜吐出来,终究还是舍不得,硬着头皮吞了下去,一边麻醉自己道:“火儿,你肯定是看错了,朕从小就不爱出眼屎的。”然后筷子一捞,又夹了一根羊肠送入嘴里。
徐康和徐阳对视一眼,立即也加速开动起来,他们可不笨,再不吃只怕最后连汤都没得喝,徐晋见状自然也不甘落后。
于是乎,四人就跟打仗似的,你一箸我一筷,唏里哗啦地把一大锅羊杂萝卜吃了个精光,嘉靖手疾眼快,抄起勺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羊杂汤,这才心满意充地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这个时候,暖阁的门打开了,谢小婉莲步轻移行了进来,初春和初夏两人各提着一只食盒,估计是刚从厨房打来了饭菜,三人看着已经见底的铁锅,不由都目瞪口呆。
嘉靖把嘴一抹,哈哈笑道:“小婉姐姐,你们来迟了,连汤都没得喝喽。”
徐康撅嘴着不满地道:“娘亲,皇上吃得最多,宫里是不是闹饥荒啊,皇上竟然跑来咱们家抢吃的。”
谢小婉不由有些好笑,掏出手帕上前给儿子擦了擦小嘴,嗔道:“瞎说,宫里怎么会闹饥荒呢。”
“宫里虽然不缺吃的,可是没有小婉姐姐亲手做的五香羊杂,朕就好这口。”说完端起羊杂汤美美地喝了一口,然后长吁一口气,露出迷醉的表情。
徐晋很是无语,徐康和徐阳哥俩则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皇上他们倒是喜欢得紧。
谢小婉温婉地笑道:“皇上真爱吃可以天天来家里,妾身天天做都行。”
嘉靖心中一暖,打趣道:“那朕可就当真了,到时小婉姐姐可别嫌烦!”
“不要!”徐康和徐阳异口同声地道。
“附议!”徐晋也立即道,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得交伙食费。”
嘉靖撇了撇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吝啬!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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