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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有位先生在白驹寺宣讲离忧大师的佛法,穆小兄弟可有兴趣同去?”凤瓴放下自己方才抬起的手,嘴角挂着一抹明媚的笑,一双澄澈的眸子瞧着穆雨,十分有礼地问道。
自始至终,两人之间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站在岸上的云瓷宁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瞧见穆雨有些扭捏的身影,那身影顿了顿,便转身跑了。
*
夕阳西下,丹霞似锦,霞光映红了半边天,原本洁白的云如同被人泼上了彤色颜料般渲染,清风吹过,将趴在二楼走廊上眉儿的发丝拂起。正无所事事地盯着街道上行人的她忽地眼眸一亮,转身便提着裙裳下了楼。
“姑……”还未喊出口,眉儿便对上穆雨的眼神,连忙改口:“公子。”
原来方才在那画舫上作画的穆雨,竟是丞相家的千金小姐女扮男装,她故意省去了名字里头的“栀”字,才未教人认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说实话,方才凤瓴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白驹寺时,她心里头自然是愿意得不得了的。管他宣讲的是佛法也好,道法也罢,只要能同他待一会儿,便是宣传邪教她都不在乎。
可是一想到她此次是跟随着父亲来永宁有公事要办,好说歹说才教他带上自己,穆栀雨便泄了气。对于上次险些被抓包的事情她心里头已经有了阴影,生怕这次晚回来一会儿,又被穆青云给发现了,这才下了狠心直接拒绝了凤瓴。
大抵这是瓴公子第一次被人拒绝。
原本穆栀雨穿着身男装回来时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在瞧见驿站里头空荡荡的房间时,她肠子都悔青了。
“爹爹还未回来?”穆栀雨将外袍脱下,走到衣柜前头去拿衣裳,一旁的眉儿替她整理换下来的衣服。
“老爷被一伙儿人请走了,说是有公事商量,眉儿也不好细问,临走时只说他今儿晚些回来。”眉儿方说罢这句话,穆栀雨便差些从床榻上跳起来,“死眉儿,你可害惨我了,怎生不早说!”
眉儿握着衣裳的手一抖,颤巍巍地朝后退了两步,“奴……奴婢……也是午后才听说的嘛。”说着,小丫鬟十分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穆栀雨又颓废地坐回了床榻上,长叹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当她自个儿狠心拒了他好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多少女子想要同瓴公子见一面,机会方才就摆在她面前,生生被她自个儿给抛到河里去了。
这厢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却响起了敲门声,眉儿本以为是穆青云回来了,正预备直接开门,却被穆栀雨给拉住了,瞧着门上映出的影子,那人身形不像是自己的父亲。
眉儿只朝前走了两步,贴着门问道:“何人?”一转头,瞧见方才还坐在外头的穆栀雨抱着换下来的衣裳坐到屏风后头去了,这才将门打开来。
外头立着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国字脸,瞧见是眉儿开门时先开始有些惊讶,顿了顿又有些失望。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种碰软钉子的事情司空见惯了,失望的表情也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
接着,中年人十分有礼地作揖道:“在下乃是吴知府的师爷,姓李。今日特地来拜访丞相大人。昨日那事的确是小的安排不周,才教……”话说至一半,里头的穆栀雨忽而出声,“李师爷,家严今日出去办公事,恐无人招待,辛苦师爷多跑一趟。师爷若是有急事,可否留个信,栀雨也好同父亲交代。”
李师爷抬首,仍旧站在驿站的门外头,摆摆手道:“不妨事。原来是丞相家的女公子,早便听闻女公子柳絮才高,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李师爷习惯性地客套两句,自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那便拜托女公子将信转交给丞相大人了。”
说罢,他将信封交到了眉儿手上,便转身下了楼。
听见脚步声渐渐消失,屏风后头的穆栀雨这才出来,将眉儿手中的信收好,疑惑道:“那师爷方才说安排不周,是怎的回事,眉儿你知道么?”
眉儿拧了眉,“就是老爷来永宁的第一晚,那些个官们也不知是怎生想的,竟将老爷的轿子抬到了琼仙苑里头。当真是要死,那琼仙苑是什么地方,他们自个儿在背后偷偷摸摸地玩儿便罢了,这次还摆到了台面上。”
瞧着眉儿喋喋不休的样子,穆栀雨抽了抽嘴角,“琼仙苑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吧,那里多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过去都是听曲儿谈天的,若当真同那些不堪的妓院一般无二,那些请父亲去的官员岂不是明摆着在找死?”
话音刚落,穆栀雨便对上了眉儿惊愕的表情,“姑娘,你怎生知晓的那般清楚?”
“我……”穆栀雨的眼珠转了转,她总不能说她上次见凤瓴就是在琼仙苑吧?若是说出来,眉儿指不定又要嚷嚷着说甚么“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即便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瓴公子也去逛青楼”之类的话。
想到此处,穆栀雨轻扯了扯嘴角,“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奴婢还听闻前段时间琼仙苑关门了呢,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足为信的。指不定是他们为了躲避追查才故意将琼仙苑传成那般。”
“好了好了。”穆栀雨不想再纠结了,摆了摆手,觉得肚子有些饿,忙转移了话题,问眉儿可有什么吃的。
*
走在街道上抱着一箱银子喜滋滋的云瓷宁一转头又瞧见了晏佑,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和自己同路,要回侯府,可走了那般久,晏佑依旧跟着她。
于是云瓷宁停了脚步,转身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吗?”
晏佑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我想和你多学学。”比如“美人赏雪图”那种忽悠人的技能。
抱着小箱子的云瓷宁挑眉,咧了嘴笑道:“算你眼光不错,不过,要同本女侠学习,本女侠要先考考你,这永宁里头,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说罢,云瓷宁转头,笑眯眯地望着晏佑。
想来晏佑也是个对吃十分有研究的人,折扇悠然收起,在身前点了几点,几个名字脱口而出:“东街八珍阁的薏米红豆汤,西街食货斋的糯米团,南市百味居的蛋黄酥,北市御食园的驴打滚……”
晏佑一边说一边向前走个一两步,摇头晃脑的,像是个作诗的文人,而一旁听见这些食物名字的云瓷宁肚子早便饿的咕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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