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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隋唐时是门阀政治,唐朝也被人称之为最后的贵族时代。
李璟后世读的是国学院,对于唐代的高门士族也算了解一些。士族政治最辉煌的阶段有两个,两晋北朝以及唐朝。在初唐盛唐之时,高门士族受到极大的压抑和打击,唐太宗曾专修氏族志,提高李氏皇族的地位,扶植了庶族地主,压制旧士族势力,加强皇权。高宗时甚至特别下诏,“后魏陇西李宝、太原王琼、荥阳郑温、范阳卢子迁、卢浑、卢辅、清河崔宗伯、崔元孙、前燕博陵崔懿、晋赵郡李楷等子孙,不得自为婚姻。”武则天更是清除了当时以长孙无忌为首的诸多士族势力,结束了魏晋以来的关陇贵族统治。
在她当政的五十余年间,大力推行科举,对士族地主官僚阶级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打击,同时对庶族地主阶级大力扶植,从中选拔人才,打破以往士庶界限,高门士族一度退出朝廷的政治中心。
诸士族虽然一度被压制,但是到了中晚唐时,士族政治不仅没有暗淡;相反,却再次奇异地辉煌起来。特别是进入晚唐之后,人们的门阀观念不仅没有减弱,相反更为严重。
盛唐时,山东高门等为首的士族在朝廷上并无绝对优势。原因一是当时建唐功勋“关陇军事集团”仍有很大势力;二是皇帝有意压制;三是大力推行的科举考试制度导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现,而当时士族多以门荫入仕,不适应且不接受科举考试这种新的出仕方式;四是寒门出身的朝廷权臣的嫉恨,如武周时宰相许敬宗和李义府所为。
可是据李璟所知道的,到“安史之乱”后,唐朝政治中枢进行了重建,高门士族反而借助于科举制度而重新抬头,比如荥阳郑氏,盛唐时为宰相者难寻身影,而自中唐开始,连续出现了十多位宰相和重臣,遂有“郑半朝”之说;又如李璟的老师崔芸卿的清河崔氏,有唐一代,其支房南祖房、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共10人出任宰相,“安史之乱”前任宰相的仅有2人,安史之乱后进入中唐,则陆续有8人为宰相。世家大族之所以重新崛起,与掌握了科举权有密切关系,再有就是在适应了科举考试制度后,世家大族深厚的家风与知识传统使他们在考试中占有特别的优势。如范阳卢氏,有唐一代尤其是自中唐起,中进士者超过百人,这一数量令人惊异。要知道,唐朝时科举考试中的进士考试是最难的,录取人数又少,卢氏能有此成绩,自是借助于家风与知识之厚。
盛唐时高门士族清贵而不权贵,可进入到了此时,尤其是山东的高门士族不但名望天下,更加多有族人身居朝廷高位要职。且这些士族发展极快,繁衍众多,开枝散叶,族内也是分工极细,大多聪慧的子弟读书,另外一些则学武从军,就连那些旁支分房的考不了进士做不了武将的,也都顶着士族的名头,借着士族强大的财力开始经商。
此时的士族,集清贵、权贵、富贵于一身,当朝的宰相都感叹,恨此生未能娶五姓女。这些高门士族甚至瞧不起皇室,不愿意与皇室联姻。高门士族的公子都早早婚娶,就怕娶公主。而高门士族的女儿也多不愿意嫁给皇子皇孙,唐文宗时,宰相郑覃将孙女嫁给高门士族出身的九品小官崔皋,也不肯与皇太子联姻,文宗尴尬地叹息道:“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山东门第最高的五姓,也都世代相互通婚,而不肯与外族通婚。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赵郡李氏则与博陵崔氏世代为婚姻;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高门士族,李璟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厌恶或者说向往。这种数百年上千年才产生的士族,不是短时间的产物。而且说来,李璟能有今天的成就,其实也多是依靠了崔芸卿,而崔芸卿正是五姓七家之一的清河崔氏的青州房。不过眼下虽然士族在唐代达到了最峰巅,但李璟心里却知道,这也将是他们最后的繁华了。
等到黄巢一起,横行天下之后,大唐的贵族世家也将终结。
韩家也是士族,虽然比不上山东五姓,也不如关中四姓和江南四姓,可却也是山东仅次于五姓的几个顶级大姓。更何况,韩家世代都与其它大家士族联姻,影响极大。韩植突然上门来,还拿出这么厚的礼物,李璟心里已经马上猜到估计是韩家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找他李璟帮忙。当然,李璟虽然现在是个镇将,但绝对不可能连韩家处理不了的问题他能帮的上,估计最多还是韩家有事想找崔家帮忙,变着法子绕到他这来了。
“七郎可是有用的着兄弟的地方,如果有你就直说。”
韩植期期艾艾了片刻后,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真如李璟所猜测的一般,韩家虽然是在青州仅次于崔、封的第三大家族,可事实上韩家已经多年没有出过什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了,家族子弟多年来少有科举中进士的,就是门荫入官,可也难有做到高位的。官场上不行,韩家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弱。这些年韩家不得已全力转向经商,靠着姻亲兰陵萧家的帮助,也算小有成功。近几年来,韩家见搞海上贸易能赚大钱,便也花大价钱弄起了一支跑登州到渤海、新罗、日本的船队。韩家的船队有大船二十多艘,一年出海两次,赚了不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韩家船队负责的韩家二公子居然和封家的一个嫡系子弟争抢一个青楼的歌伎,酒后两边人马相互斗殴,一不小心居然把那封家子打死了。
封家人却也狠,吃了这个大亏也没有报官,而是直接派人去了趟登州大谢砦。随后大谢砦的兵马使封彰便找了几个名目把韩家的商船全都扣了,不但船扣了,货物也都扣下,连韩家的主事和船工、护卫等一个都不漏水的关进了大谢岛上的牢中。韩家这几年虽然靠经营海贸赚了不少钱,可二十多艘船,以及那二十船的货物还有那数百号人被扣,却是韩家如何也吃不消的。
韩家家主把那惹事的二儿子亲自狠打了一顿,然后带着大批礼物上门赔罪,可封家家主正因为封彦卿和封亮两个突然惨死登州,封家在登州经营多年的势力几乎全都流失而愤怒,见这个一直被他们压在下面的韩家如今居然也敢跳起来招惹封家,便有了借韩家立威之意。不论韩家如何陪罪,封家是铁了心的要治韩家。其中,也不乏封家早眼红韩家海贸生意的可能。
韩家家主无奈之下,便想到求兰陵萧家来调和,可兰陵萧家虽然在淮南以南属于第一大士族,可毕竟远在扬州,递了几次话,封家根本不理会。韩家这下没了招,只好去找青州第一大族的崔家,可崔家正乐的看封家、韩家两虎相争呢,哪愿意轻易出面。前后折腾了许久,韩家家主连崔家的当家人崔芸卿的面都没见到。后来偶然得知崔芸卿的门生李璟的母亲居然是韩家多年前嫁出去的旁支族人,实在没了办法的韩家家主便请动了正好回家省亲的妹妹带了第七子直奔文登县李家来了。
“季玉兄乃是崔司马的得意门生,听闻又与登州的昭王关系好,还是于公的门生。如今韩家确实遇到些波折,还请季玉兄看在令堂也是韩家出身的份上,能够帮忙从中斡旋。此次如果能与封家化解开,家父有言再先,愿意奉上一万贯的谢礼。”看到李璟并没说话,他马上又道:“当然,一切周旋中所用花费,全由韩家支出。另外韩家还将拿出三万贯,做为给崔公、于公和昭王的谢礼。”
“七郎莫非不知道我与崔家有隙?况且家师崔公与封家先前也是一直有些过节,那封彦卿死时,还有不少人造谣说是家师所为。试想,家师碰到封家的事情躲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愿意去插手这事呢?”
韩植阴沉着脸,瞪着李璟,咬着牙道:“一万五千贯,如果你能促成此事,韩家再给季玉兄五千贯。”
李璟听到这话,心中也不由的有些生气。事情不算什么,可关健是韩植那说话的语气让他有些不爽。韩植好像把他当成了植家的下属一样,开口都带着点指使的味道。特别是韩植那动不动开口就是他出钱,然后李璟就应当见钱眼开,笑着接下钱帮他办事一般。李璟确实需要钱,他原本买完那批装备还有一千多贯钱,可回家后筹备母亲的大寿,又是收纳流民,还得招兵,各种用钱如流水一般。
眼看着又要钱袋子空空,这个时候能有赚钱的买卖李璟还是愿意做的。可韩植的这态度,太有些让他不爽了。再说,他一个小小的镇将,要插手封韩这样的大士族之间的争斗,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更何况,那大谢砦的封彰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抱歉,恕兄弟我无能为力。”李璟语气变的有些冰冷的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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