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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罢,我同平安等你回来。”联姻嫁进李家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同郎君之间,也会有一日依依不舍。李夫人低眉垂目,收敛着自己的情绪。
甫一嫁入李家时候受过的冷眼还历历在目,谨小慎微了许多年,自己也未有所出——对于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来说,香火不传,便意味着所有的扶持只能放在他人的子侄身上!
更何况,儿子方才两岁的时候,李夫人母家势微。郎君难得回京,却只剩为了郎君可会在李家的压力之下休妻再娶而提心吊胆。
如今李平安长到了七八岁有余,总角的年纪,最是闹人。甚至李夫人也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开始同郎君情意绵绵起来的,只知道如今夫妻二人长亭饯别,实是凄凄。
“阿耶,阿耶,阿耶答应孩儿要带着孩儿一同庆团圆的!”四岁的小儿口中念念有词,“阿耶还答应孩儿春日里一起骑马,阿耶现在要去哪里?”
小孩子尚且不知道离别为了何事,只知道离别意味着阿耶要食言了。
“妻……”李将军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家夫人身上,对于自家儿子的话全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为夫此去难免要吾妻操心家中,是为夫对不住你。”
总有人说忠孝难两全,即便是在舍不得家中老小,李将军也少不得先卫国后思家。
李夫人抬头的刹那,眸中脉脉含情,于李将军对视上前便红了眼眶:“郎君身担家国之重,妾身自当操持家中,何以怨言?”
“家中之事,单凭你一人做主,妻你莫要委屈自己便了。”迎着自家妻向前走了几步,李将军攥上前者手的同时,一滴为寒风催凉的泪珠也随之砸落在二人紧紧相扣的手上。
一滴、一滴、又是一片,直到这酸苦的泪水被浇灌在了李平安的脸上,李将军为自家妻裹紧了狐裘,李夫人依旧哭得不能自已。
“只是这家中儿郎么……”李将军的目光终于肯落在自己儿子平安身上半分了。
看见李平安微微佝偻着身子,一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袍,竟然还在发抖,李将军也没有顾及前者又白又红的脸色,只嫌弃的拍掉儿子的手:“我李家儿郎不该如此娇气!”
“阵前也好,弓弦之上也罢,我的妻,你我二人的儿子绝不应该是这般怯懦的模样。锦衣玉食,是无论如何也养不出我李家儿郎的!”
“妾身明白,定不因妇人之仁毁了平安。”李夫人同样甩开了儿子刚才攀附上来的手。
“从前只道他自小体弱气虚,未曾严管于他,如今眼见一日日大了起来,便不能惯着他性子惰怠下去……”李将军瞪了一眼还在往阿娘身后躲藏的小孩子,转头对着妻又是一番详细叮咛。
“你也知李家先祖白手起家,一路凭着自己的本事摸爬滚打,如今条件富足,也不能让平安自小便生出一身娇生惯养气来。”
寒风贯入长亭,李平安知道阿耶生气了,挺直了腰板,却控制不住的有些打晃……
“既然自幼体弱,我自也不盼他能有我的成就,只是他乃家中长子,即便你我二人将来再有多少子女,旁人的目光总要落在他身上……绝不能让他堕了我李家脸面!”
许是觉得小孩子尚且听不懂阿耶和阿娘的话语,又或者干脆是不在乎还没长大的李平安会有什么‘自讨苦吃’的想法,做阿耶的说话,并没有避着孩子。
“自然,平安绝不会堕了郎君脸面的。”
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当细雪掩盖了车辙,李夫人始才回城:“不过是三十里路,郎君带兵日行百里也是常事,要他随马走回去便是。”
里里外外哪有一个额外的他?无非是方才七八岁的李平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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