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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已经睡着了,但两人面对面总还是会有点尴尬,我只好又翻回去。
翻身时被子和衣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中好像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抽泣声。等我再细听时,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7
今日房羽沁没来找我,我午睡得比平时要早一些,醒来后枕边放了一支樱花。
杏杏推门进来,头上的绿发带缠在辫子里,看着乖巧的很,她说:「小姐,今日春色甚好,不如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我却觉得她今日比春色还要喜人。
等我梳洗打扮一番后,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了。
残阳照到琉璃瓦上,发出七彩的光。我突然想起有一次,齐思修带着我趴在房顶上偷窥美人,结果双双掉到美人面前。
「娘娘,娘娘。」杏杏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只有我们两人时她才会叫我小姐,若是叫娘娘便是有外人在场。
果然,我看见不远处的一个长廊里房羽沁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披风,快速走到前面的亭子里。
亭子里坐着一个着白衣的男子,他用左手支着脑袋,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
房羽沁轻手轻脚地把披风披在他身上,然后坐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看他。
我一愣,这一幕似曾相识,恍惚间我好想看到了我和齐思修。
不过一般是我趴着睡觉,齐思修支着脑袋等我醒来。
粗壮的枝干刚好遮盖了我们,杏杏肆无忌惮的啐了一口,瞪着他们狠狠骂道:「阴魂不散!」
不得不说杏杏比我更像个深宫怨妇,我有些忍不住想笑。
「嘘!」我把食指竖在嘴边,一边揽着她的肩膀小声道,「好了杏杏,我们快离开吧。」
杏杏一脸的憋屈,但还是随我离开了。
回宫的路上,杏杏说了好些有趣的话题逗我开心,我知道她怕我难过,其实我并没有很难过,只是有些感慨。
我对他的感情在一天一天的失望中变得越来越淡薄。
他不再是那个会在初雪来临时说要与我共白头的十七岁少年。
也不是那个在每个新年的第一声爆竹声中许愿要和我岁岁年年的阿修。
我的阿修早就消失了。
我不会恨齐思修。
他曾一次又一次将我从悲伤中带出来,他曾毫无保留地爱着我,为我付出。
所以我不会恨他,同样我不会再爱他了。
回宫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的一个蓝衣青年,木制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唇,一条红色的血丝穿过薄唇一直到下巴。
杏杏气得要死,白眼往上一翻正要开口,但在我的注视下又翻了回来,一时眼睛有些抽筋,只得捂住眼睛小声道:「什么人啊这是!妹妹得宠不得了啊,见到皇后娘娘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我就逗她:「对啊就是了不得啊,以前你不也是横着走,连齐思修也敢打。」
「那不是你们还没成婚嘛,我心想着不打白不打,再不打就没有机会了,就……就轻轻打了一下。」
蓝衣青年叫房翡,是房羽沁的哥哥,听说是个谜术师。
三年前我曾和他有个一面之缘,是在栖露山上,百步石阶下,我去接齐思修和岁岁回家。
一夜的暴雨把天空洗的晴朗,那时他身着蓝衣站在石阶尽头,红色的血丝遍布整张脸,白皙的脸上红丝交错本该十分可怖的,但悲天悯人的神情却让他看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而齐思修抱着岁岁逐级而下,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湿气,笑得惨淡,他说:「年年,对不起。」
缓缓升至中间的太阳将这一刻定格,这是我最后一次号啕大哭。
我始终是记得的,岁岁死时是在一个夏日的雨夜,暴雨如注,宫中所有太医束手无策,齐思修却并不认命,抱着岁岁在雨夜里赶往栖露山,听说那里住着一个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秘术师。
等我醒来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当我赶去时,他眼睛通红,抱着早已归天的岁岁慢慢走下百步石阶,内侍们战战兢兢地站在两侧不敢上前。
他看见我时,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道:「年年,对不起。」
我抱住他,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说:「没事的阿修……」喉头发痒,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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