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涢水乡游徼名武,因为在家里排第三,所以大家都称之为叔武。
游徼和乡啬夫,三老一样,都是乡一级的官员,级别比黑夫这亭长高,年薪百石,相当于乡派出所所长,其职责与黑夫这亭长相差无几,只多了一个组织乡中更卒训练的任务。
虽然亭长直属于县尉体系,但游徼官大一级,也等同上吏,有指导亭部的权力。所以黑夫在十二月赴任时,就去过乡邑一趟,专门拜见了叔武。
当时叔武对他颇多勉励,还以前辈的身份指点了一些做亭长需要注意的事项,所以黑夫对这位游徼印象还不错。
之后,投书盗墓案被县里直接干预,乡上只是派叔武来问了问情况,参与了查封朝阳里里监门家产。开春以来,湖阳亭再未发生大事,连小毛贼也畏惧黑夫之名,不敢在湖阳亭辖区内作祟,既然没有公务要交接,二人便再无交集。
直到三月下旬的一天,叔武却突然来到了湖阳亭……
“不知游徼来临,未能远迎,下吏有罪!”
黑夫当时正在后院和小陶学开弓射箭,乍闻游徼到来,连忙快步出门,赶在叔武进门前作揖行礼。
叔武年有四旬,国字脸,颔上两撇黑须,看上去十分和气。
他将黑夫扶起,瞧了一眼黑夫头顶崭新的上造包巾,眼中意味不明,面上却笑呵呵地说道:“我可不是你的长吏,勿要多礼。”
黑夫将叔武及两名乡亭小吏,一个不知身份的中年人迎入湖阳亭,又让亭部众人过来拜见,叫蒲丈赶快烧点热汤来解渴。
叔武被黑夫请在小厅堂正座上,一边拿起案几上的木牍翻看,一边笑道:“去年前任亭长犯案时我也来过湖阳亭,当时只觉得有些破败杂乱,自从黑夫上任后,这亭部真是面貌一新啊。”
客套了几句后,他又严肃地说道:“我若无事,也不会来此,既然来了,那就是公务。黑夫亭长,你冬天时刚破获大案,开春以后亭部却平安无事,想必是闲得乏困了罢,这不,我便替乡上给你送案子来了!”
黑夫闻言,与陪坐的利咸对视一眼,利咸曾经跟他说过,但凡是乡上摊派的案子,其实都不太好做。若是简单的,好立功的,游徼和乡亭早就自己接手了,只有那些处理起来麻烦的,才会分给亭部,一旦办砸了,最后还是他们遭殃。
话虽如此,但案子塞到手里,身为亭长必须完成,否则就是渎职。
黑夫只能硬着头皮请教叔武,到底是什么案子?
叔武拍了拍手,让两名乡亭亭卒将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四旬中年男子带了上来,看他的穿着打扮,应是中人之家……
这名男子小心地朝黑夫行礼,自称“驹”,是涢水乡士伍。
“小人敢言于亭长,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两年前,驹那14岁的独生女外出采桑,却迟迟未归,找遍所有亲戚、邻居家都不见,驹便向乡游徼报案,游徼十分重视,让附近各亭代为寻找,却没有什么结果,最后只能定了个“走失”。
但驹却打死不相信,4岁的人走失还差不多,14岁的大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还能自己走丢了不成?他怀疑自己女儿是被人劫走了!
但他没有证据,当时正值秦楚生隙,安陆有盗,南郡备警的特殊时期,乡里也没功夫派人帮他寻找女儿。于是驹只能悻悻作罢,他中年只得一女,平日里宠爱有加,已经不可能再生养了,只能与老妻在家中掩面而泣。
谁料两年过去了,前几天,驹却从一个挑着扁担,来湖阳亭各里贩卖日常物品的货郎那里,得知了女儿的行踪!
驹说道:“那小贩是我家邻居,他来湖阳亭盲山里行商时,在里中看到了一个女子,与我女儿形态相像,看到他后,还张口欲言,只是被几个人捂住嘴拉回去了……”
事后,那里中的里吏还似是警告地对小贩说,那个女子,只是个从人市上买来的低贱隶妾,不要当回事,也不要乱说话。
这就是欲盖弥彰了,回到乡里后,那小贩立刻就将此事告知了驹,并同驹一起去找叔武喊冤,请求派人去救他女儿。
“你确定那小贩看到的,就是你女儿?”黑夫问道。
“绝无差错!我与那货贩做了十多年邻居,吾女是他看着长大的!”驹虽然还有些犹豫,但这是两年来他唯一找到的一丝希望,所以便一口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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