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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疾瞥了一眼属下,说道:“大将军无所不诛,什长得诛十人,这是军法上所写,字字在录。朱皂不从军令,韩信杀之,合理合法,那便无罪。”
“但他杀的,可是南郡人啊……”属下面有不平,他与朱皂是同县老乡。
“南郡人犯法便杀不得?得供着?这话是谁说的?”
去疾大怒,拍案而起,虽然他也是安陆旧部之一,但对那些打着“南郡子弟”名号,违规乱纪之辈,却深恶痛绝。
“传我之令,将朱皂头颅悬在辕门上示众,这件事,也正好给营中众人提个醒。”
去疾扫视来自南郡的书佐小吏们,冷笑道:
“军中与县乡邻里,还是有差别的!那朱皂还自诩为南郡子弟,君侯乡党,欺辱外郡兵民?呸!这种老鼠屎,死了也好!省得败坏君侯名声!“
众人顿时讷讷,不敢再言。
去疾则将这件事写入记录的爰书里存档,嘴里还嘀咕道:
“一个小什长,居然熟读军律,还口出尽是兵法,这搜粟都尉不知从哪找来的手下,不简单啊……”
……
“萧君。”
半个时辰后,韩信跪在萧何面前,向他请罪。
“韩信为萧君招惹事非了。”
萧何放下手里的粮食簿册,抬头道:“我还来不及派人去为你说情,你便自己脱身了,哪来的事非?”
萧何比了比手,示意韩信起来,目光投到他还微微颤抖的手上。
“第一次杀人?”
韩信也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战栗,索性捏成拳头,这样就看不到手指抖动了,他笑道:“是头一次。”
尤记得动手前,被按在木桩上的朱皂依旧骂声不绝于耳,真是个蠢得不可救药的愚夫啊,前一刻还以为韩信是个胆小鬼,不敢杀他,出言不逊,说:“你有胆量,;来杀了我啊?”等韩信当真举起斧钺时,他却害怕了,出言威胁,说:“我是南郡人,是昌南侯乡党,父兄曾是他旧部,你敢杀我试试!”
韩信没有理会,利斧挥下,沉重而精确,一击致命!血溅了旁人一脸。
但这之后,不知是斧钝还是手滑,他连斩了四次,才将头颅与躯体分开,完事后,心里扑通乱跳。
唉,还是手生。
将这事隐下,韩信把去疾审问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何静静听着,发问道:“韩信,你之所以杀人,真的是因公么?”
韩信聪明,但在信任的人面前,却极为老实,他摇头道:“也有私心,此僚当众辱我,若不杀他,我便无法在军中立足。”
他已有过一次受辱后无容身之地,只能仓皇离乡的经历,不想再来一次。
但与淮阴不同之处在于,这次韩信是个吏,手中有权,背靠萧何,可以号令众人。
正好,那朱皂蠢笨,居然自己撞到刀口上,既然他不从号令,自己送上借口,这就怪不得韩信了。
他看错了韩信,慈不掌兵,一个懦弱的人,怎可能挥师东征西讨,点兵多多益善?
杀一人而三军震,则杀之!就这么简单。
萧何夸了韩信:“你应变得不错,看来是将军法吃透了。”
韩信苦笑:“萧君谬赞了,韩信并无过人武艺,有的只是好记性,身处军中,军法,是我唯一能利用的武器,岂敢不日夜打磨?”
萧何拊掌:“说得好,不过,你过去的事,已人尽皆知,我会派人查查,是谁嘴碎说出去的,定严惩不贷。”
将这件事传出去的人,只可能是萧何的随员,见过韩信在淮阴时的窘相。
“萧君,不必了。”
韩信却谢绝了萧何的好意,说道:”这件事,让人知道也正好。”
萧何诧异:“人皆乐道其善而隐其恶,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就不气恼?”
“加以遮掩,难道就能装作事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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