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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老夫父子两代人,为大秦鏖战数十年,披荆斩棘,扫灭五国。”
“王贲,更以这老迈残躯,欲扶天倾,是为了在死前封王么?”
“我是为了不愧对父亲,愧对始皇帝啊!”
“但今上,今上怎么就……”
王贲失望透顶。
但不管怎么说,胡亥都是皇帝,还是他的女婿。
于是老王贲,便又骂起另一人来。
“这制诏,当是由丞相及御史大夫过目过才发出来的,李斯当年可是郡县制的极力支持者,为此,不惜与王绾当堂翻脸!”
甘棠在一旁接嘴:“没错,李丞相当年说过,是故分封必弱,郡县则强,今陛下虽一统海内,若分天下泰半为封国,岂知百年之后,子孙重蹈周室之事?”
“当时始皇帝还夸,李斯啊李斯,又写了一卷能传示天下的好文章。”
他低声道:“李丞相,变了啊……”
“不!”
王贲却冷笑:“李斯,从来没变!”
“李通古,就是这样一只奸猾硕鼠,皇帝想做什么,他就揣摩上意,从逐客书,到统六国,上帝号,废封建,收诗书,皆是如此。”
“而现在,为了新皇的头脑发热,他竟也从恶如流,要将当年说过的话写过的字,统统作废了!”
说到这里,王贲猛然间恍然大悟。
“我错了。”
“老夫一直都错了!”
“朝中,不止赵高一个奸佞!”
“大秦的彻侯,百官之首,李丞相,也早非纯臣了!”
甘棠大骇,而一时间,王贲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莫名。
韩非子说过,一手独拍,虽疾无声!
这样看来,他王贲前后奔忙,南征北战,苦苦支撑,还真是孤掌难鸣啊!
王贲摇摇晃晃,仰天而笑,一时间老泪纵横。
“太尉……”甘棠生怕王贲再度气极昏厥,欲上前搀扶。
王贲却一挥袖:“我无事,汝等,在外候着罢,放心……老朽死不了,至少现在,老夫还不能倒下去。”
甘棠不放心,守在外面,时不时进来看一眼,瞧到摇坠欲灭的豆灯,还有帷幕中,头发散乱的老将军在和衣而睡。
王贲就这样躺了许久,眼睛直愣愣看着帐顶,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陛下,你还是不忍,宁可舆情汹汹,也不欲杀赵高,是么?”
“你还听信谗言,要卸我兵权,召老夫回去,是么?”
“李斯也只谋己,不谋国,对咸阳乱相不管不顾了,是么?”
“这君臣三人更以为,我是老好人冯去疾?忠恳可欺?”
王贲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向前,摸向自己架在兰锜上的剑。
“凡战法。”
“必本于政胜!”
“他们以为,能以洪水灌死大梁十数万生灵,早就脏了手,受尽天下人唾骂的王贲……”
“为了让大秦社稷能延续下去,当真不敢行伊尹、周公之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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