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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一直熬到现在,才听到一句居然是来自过去对头的明玉的宽慰话,一时百感交集,叹道:“你说,苏明成的心理断奶需要几年?”
“不好说。再见,我得开会了。”明玉在秘书室里放下电话,冷眼看着舅舅蔫头耷脑地被两个保安押出去,心说,俗话说三代不离舅家门,苏明成倒是与舅舅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印出来,朱丽与舅妈不一样,朱丽自身条件太好人也太聪明,久而久之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苏明成。今天她说出分居,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相信今天她的告状又添了朱丽分居天平上的一块砝码。朱丽这样的人配苏明成,还真冤了。
朱丽放下电话后,一直在想明玉的“不好说”背后是什么。她若是什么都没说倒也罢了,可她偏偏在前面很中肯地分析了一下苏明成和他舅舅性格的成因,她为什么后面又说“不好说”了呢?如果苏明成能比较快地心理断奶,明玉有什么可“不好说”的?那是不是只能说明,明玉不看好苏明成能很快断奶?明玉眼睛太毒,她以前即使生气时候对明成性格的概括也没有错,她今天的这个“不好说”太意味深长。
朱丽一晚上几乎没睡,整个人心浮气躁,工作时候一直岀状况,心中更恨,怒气当然都烧向苏明成。再想到苏明成自己决策错误投资款打水漂,他舅舅讨债上门时候他居然嫁祸于明玉,这行为太卑鄙。这个人,怎么变得如此陌生?昨晚,他还像个有文化的人吗?整一街头无赖。朱丽很想知道,为什么婆婆去世之后,整个世界好像颠倒过来,原本不讲理的变得讲理了,原本衣冠楚楚的原来都是禽兽。
朱丽还在想不明白,外面接待小姐却给她打电话,说一个自称舅舅的人来找她。朱丽不知道舅舅找来乃是明玉告知的地址,以为也是与明玉那边一样,都是苏明成唆使,胸口一腔子的怨毒喷涌而出,将心中对苏明成最后的一点留恋冲刷干净。心说,这个小人,拿钱不能直接问她要吗?有什么必要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她当然不会见什么舅舅,她学明玉。
但是她没法像明玉一样调动保安,只有强忍怒火,对接待小姐道:“我家从来没有舅舅啊。那人是不是有什么破坏企图啊,你千万别放他进来。你就说这儿没有一个叫朱丽的,谢谢你,非常麻烦你。”
舅舅倒是相信接待小姐微笑的谎言,因为既然明玉不是好货,想来她说的话也不能相信,他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事务所的,既然没有朱丽这个人,正好说明他的推断正确,也正好说明明玉这小娘皮的良心不好,大姐是她妈,果然看得准确。
可是,他请了一天的假,却什么问题都没解决,钱一块都没筹到,那怎么行。他必须再找明成要债。
他依稀记得明成在什么进出口公司工作,就是记不起来明成具体在哪,现在似乎是个门面就是进出口公司。可再打明成电话,明成却不接了。舅舅也火大了。姥姥,大姐一去世,她儿女们怎么都翻脸不认人?别人不管,这明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说什么都得把明成逮着了,看他怎么给这小子做规矩。
舅舅索性进超市买了一包饼干,一瓶矿泉水,到明成家楼下守株待兔。明成中午不回,晚上总得回家的吧。
朱丽这儿知道苏明成舅舅被骗走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像走了瘟神一样。她无法想象,如果那个舅舅没被骗走,也是大闹一场,她今天已经绷紧到极点的神经会不会崩溃。苏明成太无耻。
朱丽想,她已经够仁至义尽,苏明成坐牢,她没怪罪,她只有一直鼓励他走出阴影。可是,苏明成拿她当东郭先生,回头就是一口,瞒着她搞投资。他投资失败,她又说过什么?她够大方了,可是,苏明成却怂恿他舅舅上单位里来找她闹事。这个人,在家跟妹妹打架,在公司跟领导翻脸,他一直说他有理,可是,他要真是好好的,怎么会哪儿都混不下去?他要是好好的,人家为什么都来针对他?何况,别的不说,起码朱丽越来越看出明玉不是个不讲理的。
再想到苏明成上班时间赖家里被她撞见时候那闪烁不定的眼光,还有每天屡教不改的浑身酒气,苏明成那张胖胖的脸在朱丽眼里已成臃肿的猪头。
现在已经将近早上十点。至此,苏明成对于昨晚的事还没有一个明确说明。如果说她清早还对一个电话有所期待,那么现在,朱丽认为已经不需要了。苏明成怂恿他舅舅到她这儿闹,还不够说明问题?
这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且,也不再值得期待。
朽木不可雕也,她没苏明成妈的能耐。
中午请假回家,在被爸妈几乎拿着放大镜验明正身,确定没有挨打之后,一家三口才坐饭桌上边说边吃。
朱丽详细说了昨晚与今早的事,朱爸朱妈此起彼伏地骂明成,两老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明成算账。说完这些,朱丽冷静地道:“爸,妈,我准备跟苏明成离婚。我想清楚了,这人人格不健全,才会导致永远不知悔改,也不思进取。除非他妈复活,否则我对他没信心。”
离婚?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婚,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那真是天大的事。
两老闷了好久,朱爸爸才小心地道:“要不,我先找明成谈谈。”
朱妈妈立即气愤地道:“谈什么,不许他打丽丽吗?我们早就说过,他听了吗?而且这种话需要别人教他吗?他已经三十出头。他万一现在态度一百个好答应以后不打,转身等丽丽落单了又岀拳呢?我们丽丽哪里受得了他的拳头。你没见他以前打他妹妹,打仇人似的,打得人住院,我们丽丽怎么吃得消。谁知道他有没有喝醉啊,他打他妹妹时候可没喝醉。”
“他昨晚没大醉,说话有条理得很。爸,我忍耐到头了,我现在提也不要提起这个人。爸,你就跟他说离婚,没别的。”朱丽鼻孔呼呼喷火。
但朱妈妈这回却也小心地道:“丽丽,你在家住几天。离婚这事,等你气头过了我们再提?”
“妈,我理智得很,你们放心。我忍无可忍了,他如果光是没出息倒也罢了,只要人好就行。他现在是良心很怀,他是在脑袋清楚的情况下使诡计害我害他妹妹,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原谅,他已经没人格了。我气头过后脑子稍微清楚一点,我要做的是清楚分账。”说着放下饭碗,泪汪汪起身道,“跟你们说了我不想再听见这人,你们还护着他。不吃了,没胃口。”
朱爸朱妈立刻噤声,不敢再提。两人又哄又劝的,看着宝贝女儿总算吃下大半碗饭才放心。饭后,朱丽累得睡觉去了,朱爸朱妈窝自己房间里轻声说话,又担忧女儿的遭遇,又担忧万一离婚对已经三十的女儿不好,还怀疑女儿只是怒极冲动。他们也是真恨明成这小子,可想到离婚……他们总是难以接受。
朱爸爸午觉也不睡了,偷偷下楼找僻静角落给明成打电话。
明成一接到丈人的电话,就知道肯定得挨骂。昨晚的事,朱丽不会知道他的心情,朱丽肯定把她昨天对警察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她爸妈了。可想而知,她爸给他打电话会是什么内容。问题是,他怎么解释?怎么能让朱丽爸理解他当时的愤怒?他将传真给朱丽爸看吗?这传真能让别人看到吗?朱丽爸妈看到后,还怎么看妈妈?可是,非此,又怎能说明他昨晚的愤怒?
不,他绝不能令侮辱妈妈的谣言从他手里散布出去。所以,面对朱丽爸的质问,他无言以对,他只能说,他喝醉了,情绪太激动。朱爸爸是个老机关,听得出明成回答中言不由衷的成分,朱爸爸简直比自己挨打更愤怒,在电话里追着问明成的态度。明成最先还是道歉,可朱爸爸追着要具体的,追得明成急了,而且他是真被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压崩溃了,在朱爸爸一再紧逼之下,明成的嘴里终于蹦出“离婚”两字。
朱爸爸气坏了,也是两个字,“等着”,就关了手机。至此,朱爸爸已经不再反对朱丽离婚。明成的态度他已经知道,此人不可救药。
朱丽起床,见父母已经调转风向支持她离婚,她很是疑惑了一下,等爸爸说出原因,她黯然,但随即便血气上扬,取出纸笔,咬牙切齿地计算她与苏明成的共有财产。很快,一份分家草案传真上明成的案头。
房子,按市面价格,扣除尚需按揭部分,一分为二,由朱丽付给苏明成现金,房子归朱丽个人所有。
付给苏明成的现金中,扣除十三万车款的一半。
虽然是婚姻中发生的欠债,但是由于朱丽不知情,所以,欠苏明成舅舅的三万,欠周经理的十万,由苏明成个人承担。
购买苏大强房子的按揭款余额,由苏明成自己承担。
各人自己的衣物用品,归各人自己所有。
明成粗粗看了一下,基本公平,他又再心灰意懒地想到,房价已经比买的时候翻倍,他拿到的现金,够归还欠舅舅欠周经理欠父亲的债,此后无债一身轻,倒也好。他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朱丽,只有两个字,“同意”。朱丽一看,就狠狠将短信删了,立刻冲出门找她律师同学办理正式离婚协议。
同时,朱丽跟父母商量妥当,问父母借钱,一分利,以后每月还一万。父母不肯,说家里人收什么利息,放银行里那些利息也是有等于无。但是朱丽一定要给,她说什么都不要做苏明成第二,逼着父母签下借款协议。朱爸朱妈看朱丽情绪激动,知道再推也没用,心说只有一个女儿,收了女儿那么多利息,最后还不是给女儿,也别推了,反正以后通过什么渠道慢慢花到女儿身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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