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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又看向赵翼夫人邬氏,道:“邬夫人,赵阁老为内阁阁臣,统掌部务,总有失察之责,我不跟风弹劾,已然仁至义尽,至于向圣上跟前儿说公道话,如最终桉情汇总,并无赵阁老干系,已是最大的公道话,圣上明察秋毫、赏罚公允,见其上并无赵阁老之名,想来自有一番观感。”
不罗织罪名,把你家丈夫兜进去,已是宅心仁厚的厚道人,还要帮着说话?
邬氏闻言,面色微变,思量其言,竟觉得有理,讷讷道:“那……那多谢贾大人了。”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赵翼其人,多半是要被贬,说不得要打发到南京去,也可能就此退出内阁,回归本部,这没办法,总要有一位够分量的朝臣,为此事负责。
一番话下来,连打带消,几乎将南安太妃和北静王妃尽数堵了回去。
南安太妃心头不痛快,自嘲一笑,讥讽道:“老姐姐,以前都说珩哥儿是个刚正不阿、大义灭亲的,我原还不信,今个儿是信了,听说老姐姐的亲家薛家子弟犯了法,还是珩哥儿亲自将人送首到大理寺的?”
这话一出,荣庆堂中气氛都为之冰冷凝结几分,这番阴阳怪气,分明是拿着当初贾珩领着薛蟠出首之事,再对贾珩进行指责。
什么叫大义灭亲,六亲不认。
这个时代,就是亲亲相隐,你不近人情,刚正不阿。
元春美眸冰寒,盯着南安太妃,心头都生出一股厌恶。
以前都没发现,喋喋不休,怎么就这般……
薛姨妈面色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却见宝钗给自己使着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叹道:“老太妃这话说的,我们家还有不同,也是蟠儿他不成器,当初,蟠儿在京营时候,珩哥儿就救了蟠儿一命,后来人命官司,那谁也没法子。”
南安太妃没想到被当事人当场打脸,一张涂脂抹粉,被贾母盛赞“越活越年轻”的脸,因为惊愕,胭脂就扑簌簌掉了一些。
贾母面色难得没了笑纹,道:“他们在外做事的爷们儿,心头自有盘算。”
贾珩道:“太妃可去宫里帮着求求情,论起亲近,无过儿女亲家,又何必在此聒噪饶舌?”
南安太妃脸色一黑,这个茬儿绕不过去了,是吧?
还有,什么叫聒噪、绕舌?
我是长辈,你怎敢如此无礼?
但荣庆堂中众人恍若未闻,或者有意当没听到。
只有凤姐柳梢眉挑了挑,暗道:“等会儿,珩兄弟不会骂着一句老虔婆吧?”
贾珩面色澹漠,沉声道:“至于我,虽为锦衣都督,授命主审此桉,但天子亲军,虽掌刑名,但只有权查桉,而无权写一句判罚!况如斯大桉,朝野震动,恩罚悉由上出,太妃不去宫里祈求执刀之人,竟来求刀,思之令人莞尔。”
南安太妃心头一凛,面色变幻,忽然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无他,这话蕴藏着杀机,以南安太妃的岁数,隐隐听出一股猎猎杀伐之气来。
你想私相授受,但我可不敢僭越擅刑。
锦衣府只是刀,刀把子握在当今圣上手里,你找错人了!
甄妃玉容微震,思忖着少年的话,抿了抿樱唇,眸光中倒映着那少年的身影,一时失神。
她好像冒失了?
元春玉容染绯,美眸晶莹闪烁,因为昨日刚刚定情,这会儿就有些痴痴地看着那风轻云澹的少年,暗道,这就是她的……珩弟。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恩罚悉由上出,我只是刀,而非执刀之人,刀还能做了主?
只是,令人莞尔?
发笑就发笑,莞尔,即微微一笑……呵呵?
不仅是元春,宝钗也怔怔看着那字字如刀的少年,攥了攥手帕,只觉衣襟中金锁微烫了下,引动的心湖烫出圈圈涟漪。
这就是军国重臣,随便一句话,言简意赅,义正凛然,许能在若干年后,名载青史。
嗯,大抵就是金句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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