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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看完户部主事霍韬上交的统计报告,对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只是京畿内便清理出近九万顷的田地,若是全国都能以这种力度清退田庄,那么大明的赋田增加两三百万顷肯定不成问题。这便意味着大明的赋税收入可增长近倍,将大大改善财政入不敷出的局面。
徐晋轻吁了一口气,历经数月,京畿内的田地清丈工作总算顺利完成,有如此成绩也足以向小皇帝交差了,只是要清丈全国的土地,彻底扭转大明的财政困局,还任重而道远啊。
徐晋将那份统计报告放下,对着依旧恭立在案前的霍韬微笑道:“这段时间倒是辛苦霍大人了。”
霍韬连忙道:“大人言重了,这本来就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安敢言辛苦。”
徐晋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对了,各布政司清退田庄的结果上报户部了没?”
“目前只有南直隶和浙江两地上报了,其他布政司估计要等年后了,大人不妨猜一猜,南直隶和浙江一共清退了多少田地?”霍韬有点眉飞色舞地道。
徐晋心中一动道:“估计不足五万顷。”
霍韬哂笑道:“大人抬举了,两地加起来还不足三万顷呢。”
徐晋不由蹙了蹙剑眉,明朝的南直隶相当于后世的安徽省、江苏省,还有上海的面积总和,再加上一个浙江,清退的土地面积竟然不到三万顷,连京畿地的一半都达不到,可见其中的水份有多大。
当然,这也早在徐晋意料之中了,他本来就不看好这次打折扣的清田庄,京畿地区要不是因为通过重新清丈土地的方式,强行把隐匿的田地逼出来,绝对不可能取得如此亮丽的成果。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霍韬看来,别的地方清退田庄不理想,这不仅不关他事,反而更能衬托出自己政绩斐然,说不准今年的吏部考核还能评个优等呢。
这时,霍韬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常地从怀中摸出一份奏本,讪笑道:“下官……这里有一份奏疏,还望徐大人不惜赐教和斧正。”
徐晋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之色,这场景咋有点熟识,去年张璁也拿了一份奏疏请自己斧正,结果便拉开了“大礼议”之争的序幕,而霍韬当年也是张璁的支持者之一。
徐晋不动声色地接过霍韬手中的奏本,微笑道:“斧正不敢当,提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霍韬如今是自己的直系下属,再加上建昌侯府那次“共患难”,两人的关系便更加紧密了,徐晋自然不会拒小弟这个小小的请求。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霍韬才是徐晋步入官场后,收到的第一个小弟,至于兵科给事中夏言,却是算不得徐晋的小弟,他之所以协助徐晋弹劾张家兄弟,完全是因为他极力支持清田庄。
毫无疑问,夏言是个有主见,有政治抱负的官员,他不会依附权贵。譬如在开海禁方面,他便是旗帜鲜明地反对徐晋的。
相比于夏言,霍韬显然更加圆滑,跟张璁一样是个政治投机者,当然,张璁或许是个有政治抱负的投机者,而霍韬却是实实在在想往上爬功利者。
对徐晋来说,霍韬这种没有抱负的功利者显然更适合当小弟,主要是听话,容易掌控。当然,用这种人当小弟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容易倒戈,所以绝对不能完全信任,要有所保留。而夏言这种人,则更适合作为同盟者和朋友,但前提是你的政治主张要跟他保持一至。
徐晋浏览了一遍霍韬的这份奏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神色平静地抬起头望着霍韬,问道:“霍主事真的打算将这份奏疏逞上去?”
霍韬明显十分忐忑,他这份凑疏的大致意思是请皇上在大内为兴献帝立庙,并且尊兴献帝为皇考,而弘治帝则改称为皇伯考。
很明显,霍韬的这份奏本跟当年张璁的《大礼疏》一样,都是投小皇帝所好的“马屁贴”,想以此来搏取小皇帝的欢心和重用。
话说去年张璁那一份《大礼疏》拉开了“大礼仪”之争的序幕,最终内阁首辅杨廷和耍了流氓,把王瓒张璁等反对派的代表贬的贬,外放的外放,最终平息了这场争议。与此同时,杨阁老还借口把徐晋调出京去赈灾,最终逼使小皇帝同意承认弘治帝为皇考,尊称生父朱佑杬为“本生父兴献帝”。
本来,这一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但是霍韬这时打算旧事重提,以此来迎合圣意,搏取平步青云的机会。不过,霍韬显然有点拿不准,所以便想通过徐晋来试探口风,毕竟徐晋是天子宠臣,简在帝心,若徐晋支持,那成功的可能自然大增。
当然,霍韬也有拉徐晋作保护伞的意思,因为这份奏本一旦递上去,无疑等于捋内阁首辅杨廷和的虎须,若无人保他,他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哪扛得住压力?
霍韬在徐晋的目光注视,额头禁不住渗出一层细汗,因为他拿不准徐晋的态度,试探道:“大人觉得下官应不应该把这份奏疏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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