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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有喜事,南朝退兵了!”
“南朝退兵了,此事当真?!”真金这些日子被和战之事郁闷的要死,又不愿听那些臣僚们争吵不休,每日是解酒浇愁,忽又见月赤察儿急匆匆的进殿大呼小叫的,但半醺间还是听到其说的话,一惊之间酒杯脱手急问道。
“当真、当真,这是徐州和符离送到的最新战报!”月赤察儿见大汗事态,边答话,边紧走几步来到御前,呈上战报,又忙着躬下身子为大汗擦拭洒落在身上的酒水。
“哦,攻打徐州的南军连日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退兵,已经后撤百五十里,正向下邳集中,似有退往淮南的迹象!”真金展开一份战报轻声读罢,不及细看又拿起另一份一目十行的看完道,“攻打符离的南军并没有后退,难道他们是欲合兵攻打符离?”
“大汗请看!”月赤察儿拿过案上的舆图展开,很快找到符离道,“大汗,符离在南,徐州在北,两地有大路相同。若是同时撤往淮河以南,则徐州之敌有被我军切断后路之忧,因此符离敌军虽暂时按兵不动,但亦收拢攻打临涣、蕲县的军队于运河两岸。此举正是意在掩护徐州之敌南撤,且同时做好了随时从符离退兵的准备!”
“他们暗自撤军,其中会不会有诈?”真金与南朝几次交锋,皆吃了大亏,也深刻体会到了南朝小皇帝的狡诈,其用兵往往超乎常理,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的目的。因而即便获知其退兵的消息,却也不敢完全相信,疑惑地问道。
“大汗,臣下以为是真。此消息正可与前时南军后方大营辎重被焚相印证,他们正是因为失去了粮草而难以持久用兵,不得不放弃继续北侵,仓促退兵!”月赤察儿言道,他知道步军正常行军不过日行三十里,而日行五十里便称得上是急行军了,说是仓促也不为过。
“那南朝小贼看来是逃过一劫了!”南军能够在失去粮草的情况下有序交替掩护撤军,真金以为除了南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之外,必然有人能震慑全军,才能在前有敌军的情况下遵从命令,不会发生争先逃命的状况。而眼下能做到的人也只有南朝小皇帝,才能让各军不敢违拗,可如此一直让他心存的那丝侥幸便荡然无存了,失望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得知南军退兵的喜悦。
“大汗明断,但如此也可以判明小贼尚在军中,他逃过了前次,却不一定能次次都能幸免!”月赤察儿言道。
“土土哈的计划是什么?”真金当然清楚一国之君亲征,必然会在重重保护之中,更不会接近一线战场,前次的机会错过了,想再次擒杀那得有多大的运气。当下便也放下这一节,出声问道。
“大汗,土土哈以为宋军南撤正是破敌良机,只要击破一路敌军,他们便会溃不成军,我大军只需衔尾追杀尽快收复失地。因而他建议集中兵力先破符离当面之敌,进而攻占泗州、楚州,截断东路军退兵之路,将其尽歼。如此南朝江东主力尽失,再无力经营两淮,可进而将敌驱回江南!”月赤察儿回禀道。
“其意是欲将徐州的兵力南调,两下夹击符离之敌,使敌北进中原的东、西两路兵马难以相顾。待击破一路后沿江向东切断敌东路军退路,再与留守徐州之兵围歼其!”真金看着舆图,想了想言道。
“大汗英明,言语间就以洞悉土土哈的安排!”月赤察儿笑着出言赞道,“不过大汗,还是要早下决断。如今天气渐暖,且雨水增多,而我军不耐炎热,雨后泥泞也不利战马奔驰。此外南军一旦退回淮南,只要谨守几个孔道,我军便再难以奈何其了,反倒他们待获得辎重、粮草后可以再度卷土重来,正是打虎不死反被其害啊!”
“嗯,你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朝中对是战、是和,尚无定论,一时间朕也难以决断!”真金叹口气道。
“大汗,局势已然十分危急,当前南朝水军二百多艘战船已经云集于清州海上,他们已经多次炮轰沿海堡寨,并试图在沽口登陆。而回援的草原军虽已至清州,却不习水战,只能被动防守。可敌水军再进一步就是京师的屯粮之地,那里储存着可供京师两年之用的粮食,一旦被攻破,满朝只能北狩上都就粮了。只有击破当前之敌,敌水军没有陆上接应,其只能无功而返,即便登陆无援的情况下也难以立足!”月赤察儿进言道。
“在此情况下,若是和议,南朝必然会狮子大开口,对我朝进行讹诈。且有损大汗威名,惹得宗王们笑话,以后愈加骄横,不服朝廷号令。而若是击溃敌军,形势逆转,我朝大可让他们纳贡称臣,如此大汗定名扬海内外,天下诸蕃臣服!”
“这……这若是败了,我们就要退出中原了!”真金十分清楚当前的形势,可这也让他踌躇难决,正如安童所言此时媾和,尚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而败了,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大汗,战机难觅,应当机立断,切勿优柔寡断!”月赤察儿见大汗虽然被自己一番言辞打动,但仍然迟疑,再次进言道,“大汗既有疑虑,也不能期望于媾和,一纸盟约是无法约束一只野心勃勃的狼崽子的,必须要打疼他,才能让其不敢再挑战我们蒙古勇士!”
“放肆!”真金听了有些恼火,厉声训斥道。
“大汗,臣下一心是为了大汗着想,所说皆是肺腑之言,绝非有意冲撞。”月赤察儿匍匐在地,哽咽着言道。
“起身吧!”真金盯着趴在地上的月赤察儿,久久没有说话,他饱读诗书,又经历过蒙元的建立,自然清楚无论古今,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和平并不需要条约保证,而是需要强大实力的背书。当年草原上各部也常常誓血为盟,可谁又真正的遵守过,不过是强大吞噬弱小的把戏。而大元有实力灭亡南朝时,签署了再多的盟约又有什么用;而南朝当年若是有实力守住江南,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盟约约束。
“大汗……”月赤察儿抬起头来,看到真金面带决然之色,知道其已经大定了主意,却是不知道是战是和,他悲戚道。
“朕意已决,传令土土哈领军前往符离,并调右色目卫增援其部,击败当前之敌,解我京畿之危;着令铁迈赤留守徐州,寻找战机追歼撤退之敌于淮南……”真金口述谕令,沉吟片刻后又道,“达鲁花赤贺惟贤奔袭南军后方大营,尽焚敌粮草、击伤敌酋,立有殊功,赐双珠金虎符,升三品侍中大夫,参与军事。令其谨慎用兵,勿要贪功冒进,为敌所乘!”
“大汗,臣愿亲往传谕,领军败敌,擒杀南朝伪帝!”月赤察儿听罢,再次施礼道。
“你还是留于京中吧,当下形势危急,正是用人之时,朕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体己的人!”真金抬手让其起身言道。
“是,臣下这边遣人连夜传递诏令,早解大汗之忧!”月赤察儿施礼后匆匆下殿去了。
“传召平章和左相进宫议事!”真金见月赤察儿远去,他叫过一个内侍下令道。经过一番挣扎后,他虽然已经决心一战,可是内心依然难以平静,想想还是要做好善后。
毕竟此时的大元和南朝皆已今非昔比。大宋占据了江南最为富庶之地,拥有数千万人口,即便此战败了,也无法伤其根本,可以迅速恢复元气,重整军队再战;而大元已经走向分裂,内部纷争不断,中原地区经过长年战乱,人口损失严重,至今没有恢复。而农业虽有所恢复,可黄河连年泛滥,时有灾荒发生,生产的粮食难以供养所有人口。一旦战败,就是伤了根本,所以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以策万全……
“陛下,赵置使遣使来问,我军已经后撤了百五十里,没有发现敌军出兵追击,是否还继续后退!”谭飞走到正在审视沙盘的陛下前言道。
“退,再退五十里,朕就不信他们不上钩!”赵昺在沙盘上点了一下道。
“陛下,一退再退,难免士气低落,军心不稳啊!”谭飞言道。
“不会,告知各部,我们现在的撤退,就是为了明天的反击!”赵昺笑道,“哦,可以装出一副垂头丧气,仓皇撤退的姿态,沿途最后扔下些帐篷、大车等等,不要还摆出一副牛气呼呼的样子!”
“是,陛下!”谭飞笑笑道。
“真是奇怪了,鞑子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赵昺将笔在沙盘上重重的一顿,喃喃地道。他在皆灭奔袭的敌军后,便想着如何将在应天府和徐州的敌军调动起来,打破当前的僵局。他放回了贺惟贤将假消息传递给了敌军,并收拢符离各部做出撤军的姿态,而徐州方面佯装撤军,引诱敌军出城追击,然后伏兵半途反杀,可敌军一直按兵不动,让他有些看不清敌军的意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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