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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位桓大郎这一开口,和他家兄长还真是很有得一比,都是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憋死的那种。
“此处风大,吾为都督大人之舌而忧。”薛允衡甩了甩衣袖,清幽凤眸往上挑了半分,便挑出了一个将及而未及的白眼。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种粗话,他薛二郎是绝不会说的。然这粗言雅说,却也不曾改了这话中之意。
依他的脾气,举凡序齿里带个“大”字、且说话不中听的,不回上几句嘴他就难受。
桓子澄捋顺朱缨,将铁盔覆于面上,却也没现出生气的模样来,甚至还慨然一叹:“每每见薛监军,如见吾弟。”
薛允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去。
问世间何人最可恶?莫过于一切大郎君!
有事没事地说话噎人,偏你还讲不过他。这也就罢了。他薛二身为铁面郎君铁公鸡的弟弟,已然引为恨事,如今竟然又有某大郎君要认他为弟,还让不让人活了?
薛允衡的鼻孔呼哧作响,翻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的兜帽里,传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悦耳的笑声,叫薛允衡的脸色又往下黑了一个度。
“走罢。”桓子澄整衣已毕,当先往前走去,却也是变相地了却了这一桩莫名而来的口角官司。
薛允衡抖着衣袖紧随其后,黑衣人仍旧是全身如罩夜色之中,落在了最后。
大帐之外,便是一面斜坡,坡行向上,寸草不生,唯冻得硬梆梆的土地,如凝固的黄浆,踩在上头走几步,便叫人足底生疼。
风极大,低低地呼啸着穿过这面小土坡,踏上坡顶,那坡下便是一面平川,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营帐,每数面营帐之间架着一只大铜炉,炉中火焰升腾,于疾风下散去飞烟。巡营的兵卫铁甲重剑,豁啷啷地有序行过,远远见了这一行数人,皆伫足行礼。
桓子澄当先登上矮坡,回身唤过薛允衡:“监军请看此处。”他伸手指向沿坡幅排开的营账前方,“前方,便是泗水。”
薛允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营帐正前方一片浑浊,黄浪击向半空又重重落下,大片水花被劲风搅起捶碎,反复不息。
“吾知前方为泗水,那又如何?”薛允衡自覆面的布巾下开了口,语声有些沉闷:“泗水很快就要上冻了。一旦上冻,则追兵便至。”
桓子澄的唇角忽地一勾,原本清冷的语声,在这一刻也被劲风刮得飘忽起来:“大河上冻,铁骑驰过,随后便是一场厮杀,决定胜负。通常人们都会这样想。只是,却很少有人会去想,那冰层之下暗流翻涌,若是一朝不慎、冰面破裂,则又当如何?”
“全军覆没。”黑衣人再次突兀地开了口。
虽只简短四字,却字字有若刀锋,语中冰弦亦变作了铁剑,闻之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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