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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首看向眼前高大威严的药师王塔,虚空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狠厉颜色,蓦地探出右手,按在塔上。
“你说我乃无缘业无因果无命数之人,本不当存于世间……但同样不该存于世间的不死者能够搅动天下,我又为何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人世间百万种苦,无大舟可渡,无净土可救……人世间百万种罪,无言语能劝,无话说能解……”
“……唯力而已!”
“救世者力,绝非佛法!”
“要救世人,便在今生今世,便当造人间为净土……叩求来生,何其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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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的鸡鸣寺,静寂非常,虽然各各房间中各各上演着或喜或悲或修或纵的不同戏剧,却都被各各的门窗墙壁密密收藏,不容外泄,不容去对各各造成干扰。
月上柳稍时候,这静谧却被打破,霹雳般的巨响,令自庵主以降的群尼和那些身份不同身家不同目的也参差相同的访客们愕然奔出,并眼睁睁的见证了药师王塔的缓缓崩坏。
塔体开裂,瓦石跌落,比原塔更高的烟尘涌起,当中,更传出完全听不出欢悦的笑声:
“师父,您说的很对……石像泥偶,原无佛性……但,既然知道他们并无佛性,您又为何要容纳他们庇护他们纵容他们?”
“佛渡众生,当争朝夕……岂能,为慈悲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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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云冲波身形如电,在林中不断穿行。身后,唐赛儿张三枪各逞其能,一如雌豹一如巨虎,紧紧缀住,却都压着声音,并无呼喊叫阵。
(虚空没有追来……)
心下沉吟,云冲波一时竟有些犹豫。
虚空言谈之中,隐隐已有反意,以太平道的角度而言,这其实是上上大吉,再好不过,以此论之,云冲波着实意动,盖正如唐赛儿的说辞:清官难断家务事,虚空乃释浮图长徒,天下皆知,观音婢又是主动离开莲音寺,个中纠葛,外人难知,又何苦侧身其中?
但,一想到释浮图,一想到那混和着悲哀与疲倦的声音,一想到那似乎看透一切又放弃一切的眼神,云冲波便又没法让自己下这个决心:事实上,若非确实被释浮图所打动,云冲波根本就没必要走这一趟。
……更何况,就算最后还是要作出妥协,也绝不会是在刚才那种半威胁的情况下!
回想方才情形,云冲波不觉又微生怒意,见远方仍是并无动静,一发打定主意,“使这两人便想吃住我么,忒也托大!”
他本来急奔不已,此刻心意既决,冷哼一声,运个“千斤坠”的法子,转眼已站住身形,霍然转身,他由极动至极静,竟是一念而成,端如行云流水一般,不露半点破绽。
唐赛儿张三枪却那有这等本事,见云冲波急停,都是一惊,便也只得各显手段。唐赛儿清叱一声,双手虚虚一放,竟不知从那里掏出一轴短卷扯开,云冲波也瞧不清那是书是画,但见一道毫光射出,罩定唐赛儿只一旋,竟就不见了人,只余那短卷砰的跌落地下,滚了几下--云冲波却早不放在心下,将目光投向别个方面:见空气一阵波动,唐赛儿现身出来,喘息已略见不匀。
那边张三枪走的却是刚猛之道:一般也是强行止住奔势,却没云冲波那股子轻松写意,非要大吼一声,真力外泄,将脚下数尺方圆都震得土石浮动,若论到场面上,倒是胜过云冲波一筹。
一动一静之间,高下已显。两人亦有自知之明,一前一后,全神戒备,云冲波却浑不放在心上,眯眼向远方打量一时,方向两人笑道:“……点到为止,可好?”
两人对视一下,今番却是张三枪抱拳道:“我等亦非不知好歹的人,但虚空大师于我等实有厚恩,所谋也与不死者庶几相近……共诛帝妖方是当今大事,还请不死者三思!”
云冲波苦笑一下,右手虚虚一让,道:“既如此,不必多言,我便教你们好向虚空交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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