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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未尽。
很好的阳光伴着阵阵花香洒在松软舒适的床榻上,徐宁不自禁打了个清爽的喷嚏,悠悠醒转,“什么时辰?”
侍女半夏迈着稳稳脚步进门,娴熟地将铜盆巾帜放在一旁木架子上,“姑娘,该去向老太太请安了。”
诚意伯规矩大,往往未至五更丫鬟仆婢便已忙作一团,倒是她们这一方小院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这自然是因为姑娘御下温和的缘故。
但,焉知不是三小姐自己想偷懒呢?半夏清楚地知道自家姑娘起床气有多大,每晚必得睡足五个时辰,否则第二日定是恹恹的——但,姑娘向来罕言寡语,真如此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徐宁抛给她一个讨饶的眼色,意思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没旁的爱好,只睡觉一项难道有错吗?没有比这更省钱的兴趣了。
奈何半夏忠心为主,嘴里犹自噜噜苏苏,“二小姐天将明就去了松鹤堂,您就算不跟她比,好歹不能差得太远罢?”
到底是府里的老封君,当孙女的多多尽孝吃不了亏,如今大姑娘的婚事业已尘埃落地,下剩两个小的总得为自己打算,而名声犹如锦上添花,将来说亲时大有裨益。
徐宁但笑不语,倘若讨好老太太有用,她也不介意费点功夫。但,老太太娘家文府早已没落,如今只剩得空架子,连爵位都不剩,唯一一个出色些的子侄辈,如今倒还在这府里当清客外兼打点牙祭,穷愁潦倒,委实看不出有甚得意处。
她亦知道老太太有意当红娘,将这府里的姑娘指过去一个,结为秦晋之好,好为娘家牵线搭桥,那她更不敢凑上前了。
何况老太太性子孤拐得很不易相与,与大老爷、徐宁的爹爹徐建业亦非亲生。嫡子早亡,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庶子抚养成人,如今庶子羽翼丰满,在府里说一不二,可想而知老太太心里是何滋味,不能对供她衣食的家主开刀,底下儿孙却免不了招些晦气。
但只要不被她揪住错处,便没什么好怕的。
徐宁梳洗完施施然坐到镜前,打着呵欠任由半夏为她挽发。
半夏执起一支赤金红宝的步摇,“姑娘,今日打扮得娇艳些罢?”
大小姐出阁,做妹妹的添点喜气也是应当。
徐宁打量着镜中清水出芙蓉的面孔,仍是摇头,“不必。”
她太清楚徐馨的脾气,事事都要争先,容不得旁人出半点风头,何苦在这关口与她置气?等徐馨走了,有的是机会打扮。
半夏无可奈何,只得如往常一般用通草绒花做点缀,又加了朵压鬓的玉蝴蝶,于灰扑扑中多了抹亮色。
徐宁满意颔首,“这样就很好。”
*
踩着点来到松鹤堂里,当中已黑压压的围坐了一屋子。
迎着老太太凉飕飕的眼风,徐宁处变不惊,恭敬俯身,“孙女给祖母请安。”
看什么看,她并不曾耽误时辰,反正老太太又不会早些开饭——特特将她们拘在这里,就为了恩威并施呢。
二姑娘徐婉多等了半个多钟点,腹中早已饥肠辘辘,自然没好气,出口便是夹枪带棒,“还是三妹清闲,日上三竿才起身,不像咱们都是劳碌命。”
大姑娘徐馨微不可见皱了下眉,说谁劳碌命呢?谁跟你一样。
但见徐宁姗姗来迟,多少有些不悦,虽则小妹一向对她俯首帖耳,也没有叫她干等的道理。
徐宁不慌不忙,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昨儿忙着为馨姐姐高兴,快子时才沾枕,故而今早起得有些迟,馨姐姐不会怪我吧?”
原来如此,徐馨释然了,她在家习惯了众星捧月,理所应当觉得所有人都该把她当主角,小妹如此为她牵肠挂肚,她又怎么会怪罪呢?
徐婉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假惺惺的人,大姐也真是傻瓜,什么都信,遂冷笑道:“真的吗?不是因为嫉妒才睡不着觉?”
徐宁眼珠滴溜溜一转,依旧笑吟吟的,“二姐推己及人,也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你!”徐婉当即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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