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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始终甚低,语速也未变快,却似有无尽怒意透出,萧闻霜一时间竟有无地之容之感,欲开口辩解,却又觉说不出话。
却听王思千又缓声道:"你那日所用法术,本名为‘剑极神狱轮’,源乃佛门八宗内的‘密宗’法术,南巾当初曾经与密宗几位上师交好,是以也懂,后来…后来因为某件事情,那个法术成了禁招,不许再研习使用,而那几位上师也都故去,此术遂绝…至少,现在是应该再没有别人会用,所以,那天,看到你用出这一招,我很惊讶,但也很欣慰,故人有后,当可无憾。”
又道:“你那日的状态,可称‘离魂’,也可称‘出窍’,是吉非凶,你不必担心。”
“能履此境,足证你现下修为已趋精熟,却又未能将自身潜力全数发挥。”
方下断语道:“你的‘完全境界’已极高明,却到底还欠着一点未破,所以难至更高境界。”
“你现下情况,便如茧中之蛹,双翼已成,头尾依稀,唯自力尚不足破茧,以此徘徊。”
“能破此重关,你日后成就将无可限量,便历南巾也未可期,但若破不得此中关隘,穷你一生,也至多再有寸进。”
“故人之后,吾诚心祝汝,好自为之…”
说着话,王思千已开始慢慢走向黑暗当中,萧闻霜听他许多说话,只觉蒙蒙懂懂,见他将去,忽然想起一件极关心的事情来,忙道:“人王,请留步!”见王思千果站住了,却又自觉犹豫,顿了一下,方道:“请问人王,不辞风沙,西来万里,所求者可能赐明?”
王思千听她问起,淡淡一笑,复又起步前行,一边犹在笑道:“吾来?”
“吾来‘观星’,但或者,也可能要出手‘诛星’。”
“只希望,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罢…”
…
反复思索着王思千的说话,越想越是心忧,萧闻霜只觉胸中如有火焚,却又说不清那火烧在何处,只是一味的五体不安,心下焦燥难受。
如是一夜,待得平明时分,萧闻霜看看城下并无动静,便待下城,回去歇息,忽见数骑如飞,自城内奔至,方及上城,便已高呼道:“将军有令,移军镇北!”
“赵非涯传下将令,将东城守兵移回北城?”
深感困惑,马伏波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见萧闻霜点头确认,方才皱眉道:“这算什么意思?”
如今镇守东城的,是由赵非涯军,黑水兵和民军三者的混和体,前两者分别是二百和五百人,数量上远远少于民军,却因为其的训练和经验而成为守城的主要力量,如今赵非涯的将令便是将前两者调动到北城助守,只留下少数老兵来指挥民军。
这样的将令,之前也曾有过一次,其后果,是东门被项人攻破,并引发了云冲波的重伤等等事件,之后,赵非涯遂将正式部队配置回东城,数日来一直无事,但今日却据说是北门受攻太凶,赵非涯终于还是决意将这部分人马调回。
(不行,这样子风险还是太大…)
自那日赵非涯当面直抒胸憶之后,萧闻霜便一直避而不见,无它,实感尴尬:始终也以“强者”自许的她,根本就不懂得该怎样去作为一个“女人”来思考和与人交流,更何况,站在身为“强者”和“道士”这立场上的萧闻霜,与赵非涯根本便是南辕北辙,一旦真相尽显,两造不立刻反脸的生死相搏都是怪事,又怎能谈得上其它事情?
作着这明显是在逃避的行为,萧闻霜再不出现在赵非涯的面前,而赵非涯不知是因战事辛苦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也再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如是两日,倒也相安无事,但现下,萧闻霜熟虑再三,终觉还是须得去面见赵非涯一次。
(至少现在,大家还是同舟共渡,如果真被项人所趁,到底麻烦…)
这样子下定了决心,萧闻霜忽地站起,便待向赵非涯帅帐而去,忽听门外数声马嘶,未竭时,已有流星步响,大步赶了进来,转回身看时,却不正是赵非涯亲至?
“就是说,这是你的‘局’?”
“正是。”
端坐屋中,赵非涯目光闪烁,笑道:“这一次,我便要一举全功!”
他说话之时,目光游移不定,在马伏波云冲波萧闻霜三人身上转来转去,按说有些无礼,但他做来竟是全不在意,自有一股子非凡气魄,反让人难有不悦之心,马伏波云冲波皆非士人,更不在意,只萧闻霜,却有些不甚舒服,微微皱一下眉,低头吃茶,将他目光避开。云冲波却没留意这些,只是兴致勃勃的道:“这就对啦,我就觉得,闻霜都感到还有内应在城里,你更不会发现不了的…”赵非涯剔一下眉头,笑道:“哦?”萧闻霜却仍不理他。
赵非涯甫一坐下,便已向三人明言:城中仍有项人内应,但大致身份已被掌握,故决意将计就计,设下个“请君入瓮”的阵势,要将项人主力一鼓而灭。具体说来,便是佯称自东门撤军,待内应将消息传出后,再统统执下,之后设伏东门两侧,只等项人来攻,待其破城半入之时,再将伏兵发动,以大车擂木堵塞城门,聚歼城内诸众。
“要一口吃掉全部项人,咱们现在没这个本钱,但放进来千多人的话…”
看着赵非涯的狞笑,三人皆有些心寒,却又皆服其智其能:虽则流言一起,萧闻霜便也反应到城中必有内应,但赵非涯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将内应身份察明,更定下了此计,机变之多,治军之能,也委实是非同小可。
简短的商议之后,几人已将今夜军机定下:一应军务皆有赵非涯部下料理,但项人入城之后,无论迎挫其锋还是强塞城门,几人的力量都是必不可少,赵非涯此来也正是为此,三人更无一个胆小怕事的,当下应允。
待得分配各自任务时,马伏波微微迟疑一下之后,却道云冲波已该受些磨练,建议让他在东门埋伏,硬撼项人,又希望萧闻霜可以在侧看护一二,莫教他冲动蹈险,方道夜里项人纵攻东门,北城也必有佯攻,自己愿往守之。
他本是老成宿将,这番话说下来皆在情理,诸人更无异议,尤其云冲波,心花怒放,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赶到东门去,反是萧闻霜似有些微微意外,却也没有说出。
直到计议已毕,云冲波方才忽然想起来,道:“对了,闻霜,二叔,赵大哥,我忘了说了,昨天晚上,我遇上一个很奇怪的人…”遂将昨夜事情简要说了,却未发现,三人眼中皆有复杂的神彩闪过。
到最后,是由马伏波告诉云冲波说没事,那人绝无恶意,而云冲波原也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说过便算,早冲了出去,余下三人,各各带着奇怪表情互相窥看了几眼,气氛已开始有些不大自然时,方才由马伏波道:“主意已定,咱们便分头忙去罢。”
已是初更时分,即所谓“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候,各家造饭已毕,值此时节,皆关门上板,由赵非涯安排,聚住在城南的城外百姓也都已各安其所,偌大的宜禾城中,街道上竟是空空落落,一阵风吹过,除却几片尘埃之处,再没旁的什么飞动。
北城外,忽地杀声响起,正是项人趁夜来袭,城头守军早已有备,自不慌张,一面的将诸般守城器具向下乱砸,一边犹在乱骂:“你奶奶的,有本事就这次就攻了别退,让爷爷把你们这群孙子砍光在这里…”
城头乱作一团,本该在这里指挥守御的马伏波却未在其职,好在赵非涯的部下皆有足够能力,诸般事情都料理的井井有条,一片混乱当中,倒也没人注意到马伏波不在城上。
“特意找我到这里,马将军,有话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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