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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丝的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被水泡得青白,这个讲究了半辈子的女人,死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最好的杭绸,手腕上挂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霍青棠就看了那么一眼,险些吐出来,孟微冬捂住她眼睛,“别看。”
南济附身检查了柳丝丝的尸体,又按压了她的腹部,柔软有积水,再按几次,又触到她腹中坚硬部分,那是胎儿。“大都督,是溺死的。”
后头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孟微冬看向那主簿,“怎么回事?”
主簿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回。。。。。。回大都督,卑职,卑职不知呀,这人是同毛知府一起来的,就是大都督走后,他们就来了,说是要将霍家女眷押往南都去呀!”
后头有个衙役过来,“大人,那边搜出来一个人。”
主簿也不知存了甚么奢望,“男的女的?”
那衙役回:“女的。”
主簿的心又跳起来,他接过衙役手里的火把,“人在何处?”
孟微冬瞧南济,“你去看看。”
南济去了,孟微冬拍拍怀中女孩子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嗯?”
黄莺扑过来的时候,“大姑娘,死了,都死绝了,都死了!”
女人蓬头垢面,南济抱着孩子,黄莺一把扑在霍青棠的腿上,“死了,都死了,月满和璎珞都死了,哪个天杀的,要灭我们满门呐!”
霍青棠后退一步,“谁死了?”
黄莺抹抹眼泪,“璎珞和月满都死了,我把她们拖草丛里去了,当时那个当官的将柳丝丝推进河里,我就喊了,让她们赶紧跑,我跑了一路,跑不动了,隔了一阵,我才往回走,看见璎珞和月满都死了!还有那个天杀的当官的,他也死了。”
霍青棠脚一缩,她身体软软往后面倒,孟微冬将女孩子的腰一搂,“坚强点,我们去那边看看。”
孟微冬将黄莺拉起来,“人呢,在哪儿?”
黄莺指着衙役将月满和璎珞的尸体从草丛里拉出来,“喏,都死了,就那么一晃眼,咱们刚刚还争吵了,这就都死了。。。。。。”
霍青棠蹲下来,璎珞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抚抚璎珞额前的碎发,“你说你有你的爱慕,你说你坚持,我成全了你,你后悔吗?”
眼泪一滴滴落在河岸旁的沙地里,眨眼间,一丝湿气就耗在了沙地中心,霍青棠抓着璎珞的肩膀,“你说啊,你说啊!”
孟微冬一手点在霍青棠后颈的穴位里,女孩子软软瘫倒在他身上,孟微冬问黄莺,“黄姨娘,你说那当官的也死了,哪个当官的,尸体呢?”
黄莺指着河岸上的草丛,“就那里面,我准备把他一脚踹河里去的,但我拖不动,就在那。”
那人穿着正五品浅绯色官袍,衙役举着火把围了过来,南济道:“这人面生,不像他们所说的南直隶的官员。”
孟微冬低头,手指捏着那人的面颊,男人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将手帕丢在那人脸上,“哼,你不认识,总有人认识。”
孟微冬招手,那主簿赶紧过来,“大都督有何吩咐?”孟微冬低声在那主簿耳边说了几句,那主簿连连点头,“是的,卑职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黄莺扶着霍青棠,“大都督,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咱们。。。。。。”
孟微冬将霍青棠抱起来,说:“咱们回南京。”
“现在?”
“就现在。”
这一晚上,黄莺都睁着眼睛没有睡觉,船从扬州到南京,一个晚上足矣,霍谦由丫鬟重兰抱去睡觉了,黄莺在船舱里坐着,舱房里的灯火明明灭灭,江上有月亮,却又不亮。她不知道怎么一息间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与柳丝丝不合不假,但她没想过柳丝丝这么讲究的一个人会死在了河里,蓬头垢面,手指甲里还有泥沙,头发也与水草蜉蝣卷在一起,拖上来的时候,连个人相都没有了。
黄莺一手撑着头,有丫鬟过来,“黄姨娘,您喝杯蜜水,晚上风大,当心干了嗓子。”黄莺才接过,就听见厢房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黄莺站起来,那丫头勾着头,不敢做声。
在见到璎珞尸体的时候,孟微冬把青棠弄昏过去了,此刻霍青棠醒来,江水波澜壮阔,她睁开眼睛,床板摇啊摇,她便知道是在船上。孟微冬就在窗边坐着,也不知他在看甚么书,说是书,又只有薄薄几页纸。青棠道:“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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