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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绵长而无限旖旎的吻,软舌交缠,水声滋滋,教人身燥心热。楚狂慢慢离开他,唇间还牵着一线银丝,双瞳润而亮,微笑着看他,说:
“你兄长不会同你做这种事罢?”
虽不是第一回,但每次口齿相接,方惊愚脑袋里都要烧起火似的,又烫又羞,任平日里神智如何清明,此时也要昏盹了。他怔怔地摇头。
楚狂又接着亲他,千回百转,舌尖在他口里一点一点,舐水小兽一般,眼睛却睁着,目光里有天成的媚态,教人心旌乱摆。亲够了,楚狂又咬他耳垂,低低地说,“你兄长会同你人事么?”
方惊愚懵了。兄长在他心目中玉洁冰清,怎会同自己做下这等不耻之事?这时过往的一幕幕现在眼前,他忽想起楚狂是何等寡廉鲜耻,先前老缠巴自己,讲荤话,做起案子又轻车熟路。正胡思乱想间,楚狂拍拍他的肩,笑道:“骗骗自己可以,别把别人也给骗了。你是主子,是殿下,我是下人,是奴材,除此之外我俩没别的干系。我若要同殿下攀亲带故,要挨后人戳脊梁骨的。”
方惊愚愣头愣脑,这时咬牙切齿半晌,终于问道:“那你……为何要同我……”
楚狂说:“那是阴差阳错,不慎失足。殿下放心罢,往后不会有第二回。”
说着,他站起身,冷酷地背身便走。
方惊愚望着那背影,百味杂陈。楚狂究竟是或不是兄长,此时都已成了自己心头的一团乱麻。
他在船栈上怔神,这时却见四周一黑,举头一望,却见是一朵硕大黑云飘过来了。
这黑云一飘来,天地就忽而开始变色,漫天的星河不见了,四下里风声呜呜大作,如镜的海面也躁动着。不一时,天竟下起大暴雨,风似蛟吼鼍鸣,海浪掀得有数丈高,船身剧烈震颤。
方惊愚当即脸色一白,用力抓住船梢,却被好一阵摇晃,几乎跌进海里。只见前头又是一片大浪,像一只巨兽的大张的口,行将把整只船吞没。这时船丁们脚步杂沓,叫道:
“降帆!”
然而一切已然太晚,巨浪落下,如一只大掌,将船拍得四分五裂。方惊愚堕进海里,呛了一大口水,想往上游,却被一浪接一浪的水幕打下。有一次他游到水面上,只见山影连绵,方壶尚且遥远。最后他失了气力,且铁骨沉重,他一个劲儿地下坠。
不知呛了多少口水,方惊愚意识模糊。海中漆黑,仿佛深不见底,他会就此被海浪吞湮。他不甘心,只觉这一生还有许多事未竟,还没抵达方壶,还没亲眼见过归墟,还没回蓬莱见一眼爹……还没辨出楚狂究竟是不是兄长。
风急浪吼,满世界都是雨声、涛声、雷声。这时方惊愚忽见有一个影子扑入海中,破开水浪,正奋力向自己划来。借着微弱的光,他望清那是楚狂。楚狂拼命游向自己,脸上神色焦切,像极了往昔的兄长。
方惊愚头脑朦胧,嘴唇一张一合,像鱼吐泡泡,在海中无声地叫道:
哥。
他猛吃一口海水,这时行将昏迷,却生怕楚狂掉头而去。每次叫兄长的名字,楚狂总老大不高兴,甩头便走。
可这回楚狂却没丢下自己。翻涌海浪里,他伸出手,猛捉住了方惊愚的腕子,握得极紧。那只手铜浇铁铸一般,仿佛一旦握上,便绝不放开。这时方惊愚看见他的口唇也动了动,像是在叫自己:惊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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