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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立在桃源石门边,相对无言。天地茫茫,万里空寂。白帝最后道:“别走,悯圣。你说过的,会永远留在朕身畔。”天符卫却哀悯地笑道:“若留在陛下身畔,却不能教陛下自晦暗消沉中醒转,下臣倒不如离开的好。”
于是他旋身向桃源石门走去,一句道别如鸿羽般飘落在寒风中:
“再会了,陛下。”
白帝伸手欲捉住他披风,然而此时突而风雪大作,待定睛再看时,眼前却唯留一座桃源石门,天符卫已然不见。
白帝独立了许久,仿佛被抽去了骨头一般,颓然跪地。
在他头顶,燕鸥依然啁啾不休,而他恍觉自己如失群之鸟,独坠此地。这时偌大的归墟上下,除却他一人之外,仅有茫茫冰雪,和即将延续百年之久的孤寂。
————
此时的白帝城中寒意彻骨,殿外急雪回风,老者的讲述暂告一段落。
楚狂低低喘气,竭力维持神志,偷眼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这老者雪鬓霜髯,然而身裁削挺,如出鞘青锋。而自方才的叙说里,楚狂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这时楚狂道:
“因此您就是……白帝?”
老者沉默不语。楚狂继而道:“您在此地镇守了百余年,只为等到下一位来归墟之人……是么?”
许久,老者缓缓张口。“是,朕在此地,已不知几十几百年了。朕正是白帝姬挚,许久以前抛却蓬莱之人。”
楚狂问:“您故事里的那位天符卫……之后可曾回来过?”
老者望着他的目光忽而柔和了许多,道:“在那往后,朕与他便如参商。穿过桃源石门后便再难寻到此地的路,朕是晓得此事的。你见过他么?没有他引路,你们大抵是难抵达此地的。”
“是,他是我的……”楚狂迟疑片刻,道,“师父。”
于是他将当年如何在地肺山被师父救下、自己又如何随着师父一起学箭艺一一讲来。老者听得颔首微笑,目光里流露出怀恋,往事便如垢鉴拂尘,渐渐显露光华,而他也好似变回了那曾与天符卫耀目争光的少年郎。
待讲完后,楚狂歇一口气,又问道:“师父是天符卫,真名叫方悯圣,我原名也叫方悯圣。我同师父究竟有何干系?”
“他即是你,你即是他。依朕来看,你是他穿过桃源石门后寻见的他自己。”白帝姬挚道,“他现今在何处?”
楚狂心中突而一痛,想起骨弓繁弱:“师父他……早已过世了。”
老者仿佛早料到一般,低垂眉眼,最后仅淡淡道了一句:“是么?他许久不来寻朕,也当是这结果了。”楚狂与他讲明了师父去世前后之事,也见他神色淡然,以为他木人石心,没想到却见一滴浊泪挂在他眼角。这滴百载前眼见仙山数度覆亡而未落的泪,终究是坠了下来。
“他追随朕最久,也最忠心,然而最后也弃朕而去,便似当初朕弃蓬莱于不顾一般,这大抵便是天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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