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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啊,不、不不,送了点土产。”
“什么土产,用泰山木鱼石打制的石敢当,是不是?”
杨用成心下一惊:怎么连这点小事首辅也知道?情知蒙骗不过,只得承认。张居正虎着脸,继续斥道:
“我看你杨用成也真是累呀。从泰山到京城千里迢迢,你居然不辞辛苦将整整一车石敢当押运进京。听说礼部郎官以上,你一家送了一个,这人情算是做到了家。你现在老实交代,这批石敢当的钱是你自己出的吗?”
杨用成嗫嗫嚅嚅不敢置一词,这批石敢当本就是从那五千两香税银中开支的,他怎么敢说出来呢?幸好张居正只是点到为止,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看着杨用成踩棉花似的出了月门,一直没有作声的王国光开口说道:
“叔大,诚如金学曾所言,这个礼部肯定是一本烂账,若要严厉追查,肯定能挖出一窝贪官来。”
“是啊,”张居正答道,“自吕调阳入阁之后,这个王希烈在礼部闹得乌烟瘴气。不谷近日推荐陆树德去礼部执掌,皇上还未批旨下来。”
“皇上能准旨吗?”
“应无问题吧。”张居正的口气也不敢肯定,“不过,你这里可先派人到礼部查账。”
“王希烈在位肯定会阻挠。”
“就去礼部查账一事,不谷今日就去请旨。”
“有了圣旨,就不怕王希烈捣蛋了。”
张居正稍一思索,又说:“汝观,户部派到礼部查账的人,我看就让金学曾来承担,你意下如何?”
“这是个搅屎棍,”王国光善意地嘲笑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他倒是合适人选。”
两人商量既定,便又把金学曾从耳房喊了出来。王国光把派他去礼部查账的事说了,金学曾不假思索就应承了下来。说道:“请部堂大人允许卑职从度支司选派几个精通账路子的书算誊录吏员一同前往,礼部这个马蜂窝,卑职捅定了。”
王国光点头承应,又关照道:“记住,你此番前去是替朝廷查账的,不是去帮什么人泄私愤。看首辅还有什么吩咐?”
“我送你八个字,秉公办事,不徇私情。”接了王国光的话,张居正说道,“只要你按这八个字去做,设若遇到什么障碍,本辅与部堂都会为你撑腰。”
“多谢首辅与部堂栽培。卑职去了礼部,一定锱铢必较,把这趟差事办好。”
金学曾说着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前往礼部。瞧他这神态,张居正又道:“看来你是个肯干事的人,有这一点就很好。年轻人少一点风花雪月清流习气,多一点忧患意识务实精神,朝廷的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金学曾从首辅的话中隐约听出期许,心中不禁一热,旋即就从袖筒里扯出一张银票来,走上前双手递给王国光,说道:
“部堂大人,方才首辅教诲,卑职铭记在心。这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卑职把它捐给太仓,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王国光接过一看,是京城最大银铺宝祥号开出的见票即兑的巨额银票,不免大吃一惊,说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有钱?”
“卑职其实是穷光蛋。”
“那这一万两银票怎么来的?”
“赌来的。”
“赌来的?”王国光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仿佛不认识金学曾似的,把他周身仔细打量一遍,又问道,“你赌什么?”
“蟋蟀。”
“啊,你去了促织街?”
“是的。昨夜里卑职进了秋魁府,与称霸京城的促织王毕愣子一局定输赢,赢回了这张一万两的银票。”
王国光虽不玩促织,但知道毕愣子的名声如雷贯耳,不免又惊问道:
“你能赢过他?”
金学曾一副不屑的神气,回道:“毕愣子不过尔尔,赢他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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