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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柒的睫羽已被薄霜染白,他抬起眼皮,哑声开口:“我体内的蛊虫不太安分,靠近你时颇为难受。”
云时卿似是愣住:“不是还有两三天吗?”
柳柒合了合眼,没再接话。
他既不愿,云时卿也不强求,只能咬紧牙关硬生生干熬着。
风梯中途又停了两次,直至四更适才抵达山麓。
山麓零星坐落着几户人家,但由于此刻天没亮,各家各户皆关门插锁,整个村落寂静如斯。
柳柒和云时卿浑身冻得僵硬,若非还能呼吸,恐已与冰尸无异。
他二人蹒跚着走进村庄,很快便引起了村头一只黄狗的注意,吠叫倏起。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犬吠相传,此起彼伏,宁静的村庄顿时变得喧沸。
有几户人家陆续亮起了灯烛,各家男人相继披着狼皮大袄走将出来,见篱笆外悠悠路过两名面色青紫、鬓发凌乱、浑身僵硬的青年,立时睡意全无,其中一人手里的灯具竟“当啷”落了地,骇得上下牙直打架。
——荒山野村,三五更天,两只艳鬼飘荡在雪地之中,俨然是来索命的!
云时卿僵着身子缓缓转身,对村民们拱手揖礼,嗓音颤抖得不成调:“列位可否行个方……”
“砰——”
“砰——”
“哐当——”
众人逃也似的溜回屋内,关门声齐齐入耳,就连犬吠声也消失殆尽。
茫茫雪海,万籁俱寂。
柳柒受伤的左腿已然没了知觉,云时卿后背的伤口也被寒气浸得麻木不堪,他走近了扶住柳柒,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柳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他们被风雪吹了一宿,若再不寻个暖和之处缓一缓,恐怕真要客死他乡了。
正这时,左前方那家茅屋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位妇人提着灯笼蹒跚走出:“外面天寒,进屋来避一避。”
语调淡漠,全然不似在邀请客人。
云时卿和柳柒对视一眼,旋即对妇人躬身揖礼:“叨扰了。”
妇人的茅草土屋虽简陋,却布置得极雅致,几枝腊梅作插花,墙壁上还悬挂有两幅水墨兰草图。
两人进屋后还未来得及道一声谢,妇人便径自入了西面那间房,少顷走出,说道:“寒舍简陋,止这一间客房,你二人都是男子,不必避嫌,将就在此歇一歇罢。”
云时卿道:“感念婶子收留,在下——”
“堂屋的火炉上有一壶热水,你们若是有需要可自行取用。”妇人打断了他的客套话,又道,“灶房里剩了几片老姜,自己熬来喝一碗,可驱寒。”
从妇人口音里依稀可知她是蜀中人士。这座村子隶属巴丹,村民多为纳藏人,她这个汉人深居在此,属实令人好奇。然而妇人的态度实在是冷淡,柳柒不便细问,遂恭声说道:“有劳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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