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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说西湖美景如画,仙人古迹无有穷尽。今个我却只说一个俊俏后生,只因游玩西湖,遇着两个妇人,直惹得几处州城,闹动了花街柳巷……”
周七巧初始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詹氏动用了数十家奴,星夜里将自己这二十人从周边各地秘密带到明玉山中,本以为要做什么大事,原来仅是为了记录眼前这人的鬼神奇谈。
魏晋时志怪小说已经开始大行其道,普罗大众交口传诵,甚是热衷,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几乎应有尽有,所以想要出新出彩,没有一定功力是不成的。
周七巧心中大失所望,光看徐佑一个少年,能有几许经历和见识?又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可笔下却不敢有丝毫停歇,旋、顿、提、收,运腕如有神,几乎片字不漏的全部记了下来。
不过写着写着,周七巧的笔便慢了下来,不是偷懒,而是越听越觉得入迷。好几次笔尖蘸了墨,临近纸面时却停下不动,痴痴的听徐佑讲那白蛇如何修行千年化作人形,如何三生不改,苦苦寻找许仙,如何在西湖断桥相会,终于结为夫妇,又如何恩爱和谐,相敬如宾,羡煞旁人,至于盗官银,斩蛤蟆精,解鹤顶红之毒等等,更是曲折离奇,百转千回,让人大起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出处之叹。
等讲到端午节,白素贞喝下了雄黄酒显出了蛇形,将许仙生生吓死,徐佑已经口干舌燥,又见窗外到了午时,笑道:“都记得如何?”
没人回应,一个个都如同中邪般呆坐不动,徐佑眉头一皱,望向周七巧,道:“巧弟,将你记录的拿给我看。”
周七巧打了个激灵,忙站了起来,捧起案几上的纸张刚要送来,却见最上面一页全是斑斑点点的墨迹,竟没有一字!
“啊,小人……小人听的入神,忘了记,郎君……郎君莫怪!”周七巧扑腾跪下,双手伏地,战战兢兢。
徐佑走过去拿起纸,还好,除了上面一页,其他的倒是记得密密麻麻,字迹清晰,行文明白,并且自行改了几处过于口语化的东西,让逻辑更显得通畅。
此人还是有才的!
“不错,赏你千文钱,等下找百画去领!”
徐佑随口打了赏,反正花的詹文君的钱,他不心疼。然后目视其他回过神来的众人,道:“凡是记下十之七八的,全都有赏。没有记全的,找各队的队长,互相参照比对,午后申时前补齐的,也有赏。”
午膳由山庄的人准备,丰盛自不待言,秋分若是只和徐佑两人,还肯对坐用餐,可当着外人的面,却不肯坏了规矩,跪坐在他的身侧,精心服侍。
徐佑拿她没办法,在这个社会,想要让人人平等,不过是一厢情愿,也就由得她去。
何濡冷哼一声,夹起一道竹菜菹,放在口中咀嚼一下,冲徐佑讥嘲道:“《论语》有云,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七郎有手有脚,用膳而已,还得别人来帮忙不成?”
秋分小脸一红,手中的银筷微微轻颤,差点将苦笋掉到身上,急道:“何郎君,不是的……小郎他……”
徐佑浑不以为意,笑道:“其翼此话说的极是,我很赞同!吃饭穿衣,不过寻常事,自己来反倒省了许多时间。不过秋分整日介跟在我身边,除了这些琐事也没有什么好做。既然其翼提到了,不如这样,你教风虎读书的时候,秋分能不能去旁听,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好长点见识?”
对读惯圣人书的文化人而言,教女子读书识字,本身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幸好何濡天生叛逆,对这些规矩一概不放在心上,当即应道:“可以!跟我学点道理,总比给你使唤要强的多了。”
徐佑哈哈一笑,道:“秋分,还不跪下拜师?”
秋分还没明白过来,已经被徐佑拉着跪了下去,迷迷糊糊的要行拜师礼,却被何濡躲开了。
“教你无妨,师父的虚名就免了。”何濡指着左彣,道:“你让秋分拜师,那风虎是不是也得跪下磕头?你不觉得折寿,我还受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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