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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山宗的衣服沾满了泥土,脑袋朝下,撅着屁股,正用尖草在洞里搅和,别提多狼狈了。秋分蹲在旁边,使劲探着脑袋,也不知怎么搞的,白生生的脸蛋溅了数点污渍,看上去固然可爱,但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干什么呢?”
“别吵,别吵!”
山宗不耐烦的挥挥手,猛的扑向草丛,鼻子先触地,摔了个狗啃泥,却毫不介意,一骨碌爬了起来,高兴的摊开手一看,空空如也!
“好小虫,跑的挺快!”
秋分看到徐佑,脸上一红,略觉不安,道:“小郎,山郎君说要带我捉促织……”
“促织?这大冷的天,外面哪里还有促织?”徐佑瞪了山宗一眼,道:“跟我来!”
山宗嬉皮笑脸的将手中的器具交给秋分,偷偷嘱咐她藏好了,明日继续捉,跟在徐佑屁股后面,道:“七郎,是不是要给我派点事做?之前朱凌波要来静苑,我天天躲在后花园的柴舍里,结果赶上你受伤昏迷了几天,她也就没来成。现在朱凌波已经回富春去了,我总不必东躲西藏了吧?”
一路聒噪,徐佑没搭理他,来到何濡的院子,他正在读书,手中捧的还是那本从宅子里找到的无名古卷,笑着问道:“山宗,找到青头将军了吗?”
促织以白色为下,青色为上,尤其冠以将军名号的青头,更是万人敌。山宗垂头丧气,道:“青头将军?连白尾小卒都没见到一只。”
“序属三秋,时维七月,禀受肃杀之气,化为促织之虫,白露旺生,寒露暂绝。如今已经是大雪节气了,哪里寻的来活虫?”徐佑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名智障,道:“你跟其翼打赌了吧?赌注是什么?”
何濡欣赏了一下山宗的神色,慢悠悠的道:“赌注就是由他作方斯年的师傅,等斯年练气小成之后,教授诸如拳脚兵器等进阶的武艺。说不定要不了几年,七郎麾下又多了一名九品高手。”
徐佑哈哈大笑,山宗的身手偏向小巧腾挪,机变百出,正适合方斯年这样的小女娘,道:“恭喜山郎君收一佳徒儿,今晚我做东,摆酒庆祝庆祝!”
山宗仰天长叹,道:“我算是上了你们的贼船了!”
“你小小抄贼,不上贼船,还想上官船吗?”
大家混的熟稔,开点小小的玩笑无伤大雅,山宗不以为杵,反倒更喜欢这个样子的徐佑,道:“原来郎君这里也是贼船,我昨夜做梦还以为自己改邪归正,从此青云直上,衣食无忧,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呢……”
“贼有大小,小贼只能聚啸山海,持刀剑,劫人财,今日不知明日事,浑浑噩噩的等着被剿灭的那一天;大贼却能一呼百应,率万众,封王侯,老天爷不肯给的,就自个拿命去取,取得到,是天命,取不到,也不白来世上一遭!”
何濡说的平淡,听在山宗耳中,却仿佛晴天响起的惊雷,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两位郎君是要做小贼呢,还是做大贼?”
徐佑没好气的道:“做良民!其翼喜欢说笑,你不必当真!”
山宗拍了拍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这样的玩笑,何郎君以后少说为妙。”
何濡微微一笑,随口转移了话题,道:“杜三省怎么答复七郎的?”
“千里做官只为财,陆会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发财而已!”
“价钱呢?”
“五百万!”
山宗大怒,双目露出凶光,道:“我们辛辛苦苦在海上打劫一年才搞来多少?区区一个小县令动动嘴巴就要五百万钱,简直丧心病狂,无耻之极!”
不患寡而患不均,山宗对贪官未必有多么仇恨,只是贪官赚钱如此容易,跟抄贼的营生比起来,显然更加具有吸引力和性价比。
“十几年埋头苦读,出身,门第,机会,人缘,缺一不可,然后才可能在诸多候选人中出任钱塘县令,其实也不比当抄贼来的容易。”何濡讥嘲了两句,笑道:“七郎怎么还价的?”
“只给二百万钱,詹泓还有一大帮子人要养,总不能真的让他倾家荡产。”
“陆会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徐佑露出让山宗不寒而栗的笑意,道:“钱塘不是陆会的私宅,想要称王称霸,他还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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