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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班头回答,壬豫已自瞧见轿前景象。
脚下这条云雀巷乃前往吏部衙门的必经之路,此时本就不算宽敞的巷弄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大帮人聚集于此,各个儿自携草席吃食,摊开在地上,也不鼓噪闹事,只静坐示威。
看他们大多身穿长衫头戴方巾,仪表儒雅,应是读书人。
“快看呐,吏部尚书的轿子!”
这时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这帮人立时骚动起来,起身争相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高声道——
“轿子里头坐着的可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壬老先生?”
“壬大人,学生心有一问,请壬大人出面释疑。”
“本届贡举共取进士九十七名,全是名门望族显赫子弟,竟无一人出身寒门,前所未有也。难道朝廷科举取士也囿于门户之见,不肯擢选我等落魄寒士?”
“还是说壬大人也同那帮贪官污吏一般,受了旁人攀乡谊认座主的好处,在遴选时大开方便之门?”
“尚书大人专择选‘焚香体’,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大人个人的喜好?”
质问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群情激愤。有冲动者迟迟等不到壬豫现身答话,竟不顾轿前护卫班役的阻拦,上前撕扯推搡,把个轿子挤兑得左摆右晃,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兵部侍郎邓麟绍就不日即将举行的殿试一事前来吏部公干,作为此次会试的副主考,亦被团团围堵。
但邓麟绍是何人?
当年他在军中时就是枢密使谢衡的同袍挚友,十年征战,滚过刀山久历沙场之人,哪里忍得这等憋屈?一声怒喝便从轿中钻了出来,涨着紫红的脸膛吼叫:“何人闹事?胆敢冲撞吏部尚书的轿马仪仗,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竟有人径直扔来一大片烂菜叶子,正正打中这位邓侍郎的脸,抽得他往后退了几大步差点被轿梁绊倒,引来一片哄笑。
邓麟绍受得此辱,面部肌肉因隐忍而痉挛不止,眼中爆出精光,喝问左右:“巡城御史干什么吃的?怎么到这会儿连个狗屁人影也瞧不见?”
“已派人通知去了。”左右回禀,“估计正抽调人手往这儿赶呢。”
“哼,废物。”邓麟绍反剪双手来回踱步,支耳朵听了一阵子,又问:“他们都在叫嚷些什么?”
“都是此次贡举落第的仕子,要找主考官讨个公道。”
“讨公道?”邓麟绍咧嘴嗤笑,“讨什么公道?自己文章作得不如人家好,闹事儿有什么用?要我说,这帮酸腐文人就是爱穷折腾,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都打杀尽了,那两瓣儿碎嘴皮子才肯消停。”
此时刚过卯时,云雀巷堵归堵,尚算平静。
巡城御史急匆匆领着兵士前来封路,架起梐枑行马,只开一口,试图一点点疏散人群。谁知源源不断涌来讨说法的仕子越来越多,竟又将巡城御史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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