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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由退下后,秦始皇让所有近侍都离开,他则翻阅起各地守、尉的奏疏来。
扶苏已被勒令在府邸内禁足,这数年来,他确实有些改变,更重实际,而少了些虚谈。
但在秦始皇看来,扶苏若是一个谏臣、御史大夫,无疑是称职的,可要作为公子,尤其是长公子,却压根不合格!
全盘否定秦始皇的设想也就罢了,更让皇帝生气的是,除了反对,扶苏竟无半分有见地的想法。
这世上的事情纷繁复杂,可不是单反对就行的。
所以秦始皇认为,扶苏非但不能成事,也不够识人,竟料错了黑夫……
对南征百越,黑夫不但没有出言反对,更大赞此策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秦始皇当场将奏疏扔给扶苏看,惊得这位单纯的公子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知道这是阿谀,但皇帝听了就是觉得舒服啊,而且,这才是为人臣的正确态度,话又好听,事也能办,比苦大仇深死谏强谏强了不知多少倍。
至于扶苏的逆耳之言,他便当做没听见了。
早在豫章、长沙时,秦始皇就已经确定,南征必须实行!打是肯定的,接下来,就是怎么打,让谁去打的问题了……
黑夫在奏疏中,提出了一整套方略,花两年时间做准备,再花两年时间,从东到西,从沿海到内陆,慢慢将百越之地磨下来,的确是老成之见。
但秦始皇,还是嫌慢。
以匈奴,月氏之强,控弦十万,秦军灭之,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四年!何况百越小弱,四分五裂?纵然南方交通没法跟关中比,但秦始皇亲眼在豫章、长沙所见,也足以行军,为何却要花费四载?
就在这时候,李由,曾在长沙郡任官五年的李由,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臣在长沙时,也没少派商贾入越地刺探,就如黑夫所言,越人之间仇杀甚众,如东瓯一般,传檄可定的部族,多得是!”
李由甚至提出:世人都以为黑夫了解南方,殊不知,黑夫对南方的认识,已经过时了……
“陛下,黑夫虽征豫章,建南昌,然前后不过一年,而后便离开南方,在北地、胶东任官,如今七八载过去了,事易时移,南方一些形势变化,黑夫已不能尽知,故提出的方略,胆子略小,高估了百越,也低估了大秦之强。”
了解南方情况的,全天下就他黑夫一人么?
会稽、豫章、长沙的守、尉,他们在南方也有七八年了,对百越的熟悉,难道会比黑夫差么?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陛下,何不问问三郡守、尉有何方略?”
李由没有推荐自己,他可不想再回南方,也没有直接推荐他人,那是作死之举,有资格判断对错,任将择帅的,唯有皇帝一人!没有谁可以代劳!
但凑巧的是,这些边郡守、尉,统统是主战派。
而其中一人的资历,对南方的熟悉,也能与黑夫相匹,甚至在川泽水战上,比黑夫更有经验……
在任将上,黑夫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如此想着,秦始皇展开了长沙郡守屠睢送来的奏疏。
这是刚刚由驿站送达的,因为皇帝嘱咐过,黑夫、屠睢的上书若到,立刻送来过目,故御史府一刻不敢耽搁,连夜递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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