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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面出现一根淡淡的烟柱时,狄奥指挥的巴斯顿学生团暂编第3营,正按原定计划潜伏在距离石桥不远的树林中。由于距离较远,没有人意识到那黑烟居然弥散出一股死亡的气息,即便瞧见了,也觉得那是进攻方捣鼓出来的。
卡伦斯和库尼森相继倒下,两个各有所长的青年,再也没机会跟巴斯顿军校的同伴一起勤学苦练,曾经憧憬过的远大未来,随着鲜血渗进泥土,生命力迅速消失,徒留斑驳痕迹……
隐隐听到几声若有若无的枪响,魏斯感觉左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但他心里想到的却是尼古拉,他那边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有布鲁克斯少校带着一票特勤战士近身保护,会有什么意外状况呢?在来这之前,魏斯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每个人都“识别”了一遍,每个人都是自然又环保的绿色,如果他们的立场或意识有问题,自己应该会有察觉才对。
想到这些,魏斯宽慰自己稍安勿躁。这毕竟是数十万大军相互对抗的演习场,除了划定区域的实弹射击,士兵们携带和使用的均为空包弹,即便擦枪走火,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危险。
于是,他安下心来,继续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将桥梁周围的敌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这座南北走向的桥梁,北侧有4名士兵,配备的武器是一支手枪、三支步枪,南面有3名士兵,配备的都是步枪。
在这个临时设立的哨卡,没有机关炮一类的重武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出现要塞式的抵抗力,而且处在纵深腹地,士兵们的警惕性不高,站岗巡逻,居然长时间地面朝一个方向,或是两人凑在一起聊天,造成警戒视线存在较大盲区……
另一个直接关系到行动成败的关键,敌方运输车辆,同样是魏斯细心观察的目标。上午9点10分和中午12点20分,出现了由南往北的运输车队,小汽车和货车的数量分别是1+14+1、1+13+1;上午10点40分、午后1点30分,由北往南也各有一趟运输车队经过,小汽车和货车的数量都是1+13+1。由北往南时,车上装运了较多物资,底盘压得很低,而由南往北时,车上负荷很轻,底盘几乎没有下压,而跟着押运的士兵,由北往南和由南往北都是每车3-4人。
有组织、有规律的运输,没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嫌疑,说明这确确实实是敌人的一条物资运输线。袭取这座石桥,伪装成哨兵,在运输车队经过时,趁押运人员不备再度偷袭,得手的概率应该很高,甚至可以考虑二杀、三杀,将用不少的汽车统统“处理”掉,最大限度地破坏敌人这条补给线,从而赚取尽可能多的演习积分……
魏斯不光考虑了这个计划积极的一面,也冷静地反思着它的不足。天黑再行动固然稳妥,弹如果上半夜没有敌人的运输车队经过这座桥,按原定计划行动得手之后,还得等到下半夜才能劫车,留给他们跑路的时间依然不多。若是下午行动,把握好运输车队经过的间隔,不响枪一般不会引来埃波伦叶镇那边的“敌人”,接下来就能争取到大半夜甚至一夜还长的时间。
还有,这些运输汽车的自带油料能载着他们跑多远,也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4时许,又一队由南往北的运输车队出现在了视线中。按照之前观察到的规律,再有那么一个多小时,由北往南的车也将从此经过,那时恰是黄昏!
待这队运输车队四平八稳地经过了石桥,魏斯悄悄起身,从树林边缘返回到树林深处,找到了坐在帐篷里啃食野战口粮的小胖狄奥,将自己的考虑和顾虑和盘托出。
狄奥眯眼听魏斯说完,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踌躇良久,他叹气道:“若依你所说,行动提前,你带着第1小队摸上前去,我安排第2和第3小队策应,一旦行动途中被守桥士兵发现了,他们开枪示警,我们是该继续强攻,还是中止行动,迅速撤退?”
魏斯以概率论作出回应:“我认为,我们夜间行动,顺利得手的几率估计在80%以上,但也有20%的可能提前暴露;黄昏行动,只要审慎行事,得手的几率应该在70%左右,暴露的可能是30%。夜间行动,最大的弊端就是我们尚不确定这里上半夜会不会有运输车队经过;黄昏行动,最大的好处就是基本可以确定,天黑前还有一次捕捉敌方运输车队的机会,而且留给我们撤退和隐遁的时间会比较充分。”
狄奥依然犹豫不决,他先是嘀咕说尼古拉-莱博尔德的飞行器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接着又提到了副营长库尼森。
魏斯这时才发现,自己有大半天时间没看到那个鲁莽的家伙了。
“我让他和卡伦斯骑马去埃波伦叶镇那边进行侦察了。没准……我们有机会打一场出乎敌人意料的突袭战,占领那个镇子,缴获敌人的补给,阻断敌人的运输。”狄奥很认真地解释说。
魏斯愣了一下,接着反问道:“然后呢?”
“然后?”狄奥摸了摸鼻子,“如果敌人大举反扑,我们就拼死据守,哪怕最后全员阵亡,也能够获得不错的演习评分。”
魏斯不禁苦笑:“如果敌人只是派来两艘飞行战舰,直接将那镇子夷为平地呢?再如果镇子里既没有敌人的高级军官,也没有大量补给,我们是否还能拿到理想的演习评分?”
狄奥皱起了眉头,这种可能性,他显然也已经想到了。
“我始终相信,在战场上,生存才是根本。”魏斯道,“这是博格维因上校的特训课程给我最大的启示。”
能言善辩的狄奥,在魏斯面前再一次哑口无言。
并非江郎才尽,而是因为站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他没办法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进行构思辩驳,他的每一个假设、每一个推论,都关系到整支部队的命运。
厚重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谨慎做出他的每一个决定。
就在两人沉默相向,谁也没办法完全说服对方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两人顿时舒展眉头:尼古拉成功了!
此刻,尼古拉-莱博尔德正驾驶着一架比“飞行者97号”简陋不少的单翼飞行器,缓慢飞行在百米高度——不是不能飞得更高,而是出于对这架飞行器稳定性的不信任,不敢非得太高。
在这架飞行器的敞开式座舱里,尼古拉戴着皮质的骑手帽,系着暖和的毛绒大围巾,双手握着操纵杆,不断探头往下张望。他看到了那座石桥,也看到了石桥旁有几座营帐,推测这很可能是同伴们计划袭击的首选目标。尽管没能目测到同伴的踪迹,他依旧在附近盘旋了一周,然后沿着道路向南飞行,掠过方圆百里唯一一座小城镇。从空中俯看,这座房屋不满百、居民不过千的小镇,已经被进攻方部队改造成了一个拥有环形防御阵地和多处街垒的战术支撑点,而且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可以看到好几十个白色营帐,这意味着镇子里有一定规模的常驻部队。
在小镇的西南方向,尼古拉看到了一队骑兵和一名骑摩托车的通讯兵,他们聚拢在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旁边,似乎发现了什么。当飞行器带着低沉的轰鸣声从这片开阔地飞过时,那些士兵纷纷抬头观望。兴许是见这架飞行器没有任何军事徽标,兴许是这种跟飞行舰艇相比毫不起眼的飞行物还未曾在战争中充当过武器,又或者觉得演习规则在步枪射击飞行器方面是个空白,他们并没有摆出付诸武力的姿态,而是原地不动的等待着,等到飞行器飞走了,才继续未完的任务——骑兵们向西移动,而摩托车手调头往埃波伦叶镇方向驶去。
尼古拉调头往北,沿着那条蜿蜒但不崎岖的道路飞行,过了那座石桥又飞了约莫一刻钟,沿途未发现任何敌踪,于是盘桓一周,准备折返回去,可就在驾驶飞行器转向的过程中,发动机竟然像患了风寒感冒的老头儿一样猛烈地咳嗽了一阵,接着就没了响动。
“不愧是恶名昭彰的卡迪斯发动机……”尼古拉兀自哀叹一声,双手用力抓紧操纵杆。在这个时代,民间的飞行爱好者通常都是先上手滑翔机,再驾驶有动力的飞行器。因为不靠谱的发动机随时可能罢工,有动力的飞行器就此可能变成头重脚轻的滑翔机,稍有不慎,分分钟从几十几百甚至上千米的空中坠落下来,连人带机摔个粉身碎骨。
所幸,尼古拉是飞行者俱乐部里为数不多的“百次飞行达人”,遇到过多次发动机空中停转的情形,如今依然四肢健全,滑翔技术自然不会太差。对于这架自己亲手改造的飞行器,他虽然只进行了两次短暂的试飞就上来玩了一票大,但依然对它的平衡点有所把握。在他谨慎而又从容的驾驭下,飞行器很快从百来米的高度降至地面,并且避开道路,在林地之间的一处平坦草地上滑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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