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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人也算是他这线举荐,却不想竟是如此轻狂放肆之徒,若是始皇怪罪迁怒下他如何吃得起?
别人眼中他赵高是始皇宠信第一人,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荣华维系在哪里。
始皇坐在宝座上,昏暗灯火掩去了表情,只是嘴角微抿,隐约是——冷笑?
赵高心一紧,正想唤禁卫,脚却又缩了回去,安静得仿佛雕塑,因为始皇开口了。
“你为何而来?”
“君上需我。”
“哼,嘿嘿,哈哈哈哈!朕君临天下、坐拥四海,昔日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尽入吾囊中。”
“士农工商良才济济,医卜星相无一或缺,诸子百家帐下雌伏,百万雄师唯命是从。朕要你做甚?可笑!”
“鬼谷传人原来不过是妄恃口舌之利的纵横小儿么?”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始皇一怒,天下震怖。
始皇越讲声音越寒,一边的赵高越听越冷,汗流浃背,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不经意间瞥见始皇冷漠眼神,再不敢胡思乱想,低头静心,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语,全当自个不过是个泥雕木塑。
暴风的中心却始终不动声色,徐福淡淡微笑着,仿佛面前愤怒之人不是执掌天下的人间至尊,一言便可决他生死。
徐福漆黑瞳孔深邃幽深,仿佛星空,倒映出御座上的真实——不过是个包裹在至尊外裳下的虚弱老人,一个大限将至渴望活下去的腐朽老头。
徐福开口,声如珠落玉盘,动听清脆至极,始皇脸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燕赵之收藏可有不死之药?”
“无。”
“韩魏之经营可有延寿之法?”
“无。”
“齐楚之精英可有长生之道?”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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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来日陛下年衰岁暮,天命将近,士农工商、医卜星相、诸子百家、满朝文武、百万雄师,可有一人能令陛下千秋万岁,御极寰宇?”
始皇深深的吸了口气,陡地虎目圆睁,狠狠一拍御座:“大胆方士!竟敢胡言乱语,蛊惑君王!寿命自有天数,岂是人力可挽?朕不信!”
——是不信,却不是不想。
“君上何必自欺欺人?”徐福看着不可一世却又恐惧死亡的天下至尊,哑然一笑,从容不迫却又步步紧逼。
“若果真如此想,君上又怎会见徐某这方外之人?”
始皇沉默。
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便严禁巫术方士丹药流布。虽然自秦惠王晚年疯疾而张仪密请齐国方士后,此令便不如往昔森严,但依然是秦法明令。
始皇的祖父孝文王一生疾病缠身也没有用过方士,始皇的父亲庄襄王中年暗疾,吕不韦曾秘密延揽方士,然未见效力,后来也秘密遣散了。
现如今到了他,以他一生霸道果决,若不是悄然心动,又岂会有此矛盾之举?
始皇忽然明白徐福为何始终慨然自若、丝毫不惧。撇开其神出鬼没异于常人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眼前此人早已看穿了他。
始皇忽然知道,他一开始觉得不协调的地方在哪里了。
徐福那双看透尘世的沧桑双瞳,与他那俊美如处子的绝世容颜形成强烈反差,旋即悚然惊觉。
眼前之人,绝不是如所见的少年模样,而是被耄耋老相王绾称之为“祖”、早已活过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异人,甚至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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