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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纷杂,兜兜转转如走马观花。
看见五岁光景,自己在大街上跟野狗搏斗,与乞丐争食。后来被宋濂一串糖葫芦骗回将军府,当男娃养了三年,成日跟在宋庆成屁股后头,只知道舞刀弄枪。
八岁的尾巴上,遇见了小王爷赵献。
那次成功的假摔,将她的人生分成了两段,前半段无甚功过可论,后半段却要扼腕唏嘘。
小王爷生得好看,与那些野狗、乞丐、宋庆成,都不同。年少的段灵儿觉得他就像一串刚甩好的糖葫芦,糖稀薄薄裹了一层,舔化了,里面就是酸甜可口的山楂。
年少青葱时,三人偷着拜把子,躲在天井里,把宋濂埋的女儿红挖出来喝。赵献红着脸,朝她手里塞了枚黑亮的陶埙。
她喜欢看他,又不敢看他,只当那是定情信物,拼着醉酒一腔孤勇去亲吻他。后来又苦练女红,想着绣个荷包回礼,奈何手艺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鸳鸯生生绣成了鸭子,被宋庆成嘲笑许久。慕少艾之中,从假小子慢慢蜕变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假姑娘。
可是时光荏苒,小王爷终究当了皇帝,而那只鸭子荷包,到底也没能送出手。
宋濂战死沙场,终落得马革裹尸的下场,那一年宋庆成十七岁,便之身撑起府宅,为小妹遮风挡雨。隔年子承父业,被赵献封为虎威将军。
又过了几年,朝局稳固,匈奴犯边,虎威将军挥兵西征,退敌三十余里,捷报传来,举国欢庆,那日赵献喝醉了。
赵献并不温柔,急切的,炙烈的,疼得她打哆嗦,那么疼,却舍不得拒绝,硬生生将疼痛熬成欢愉,熬成一个誓言般的秘辛。
“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如是说。
皇后就皇后吧,不是母后就行,她心里想。
天边升起一道白亮的响箭,在夜色之中格外显眼。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段灵儿觉得头痛欲裂,后面的场景却怎么也看不清了,似乎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里,令人心烦意乱。
我做皇后了么?
一定做了吧,献哥定不会食言。
可是做了皇后,为什么还会死呢?
“你没有死。”一个小孩声音说。
没有死为什么醒不过来呢?
“你已经醒了。”
可是为什么醒了周围还这么黑呢?
“因为你瞎了。”
“没礼貌,”她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头。
“别动,”小孩说,“你的筋骨还在重塑当中,一动就长歪了。”
段灵儿静静躺了一会儿,感觉到微风拂面,听见林间风吹枣树叶的沙沙声,脑筋才勉强开始运转。
“你是什么人?”
“我是神医。”
“你撒谎。”段灵儿无情戳穿,“你不是神医。”
“好吧我不是神医,”小孩说,“我师父是国医圣手李鬼手,我以后会比我师父更厉害,所以提前叫神医也是可以的。”
“这是什么地方?”
“我师父隐居的齐云山,当朝天子带你来找我师父瞧病的。”
“我病了?”
“你中毒了,”小孩一本正经道,“送来的时候已经咽气两个多时辰了。”
“死了都能治好,”段灵儿恭维道,“你师父真神。”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师父来的,”小孩话匣子一拉开就停不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当时可悬了,你中这毒名叫生生造化,中毒之人会慢慢蜕化五感,失明,失聪,失语,七窍流血,全身骨骼尽碎,气息全无,外观与死人无异,但其实五脏功能尚在运作,一切如常,人往往是饿死的。”
“这也太毒了!”段灵儿心有余悸,“那我怎么没什么感觉?”
“哦,我师父怕你饿坏了,帮你把胃切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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