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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可还没有走出去,手就被用力的一拉,拉回到了他身边。
我回头看着他,他平静的说道:“不要乱走,江上风大。”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的确风大,已经入冬,江上的风凛冽如刀,吹过脸上的时候带来生冷的痛楚感,再加上我刚刚从暖意融融的舱房里走出来,被风这么一吹,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寒颤。
他回头做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侍女抱着一件宽大的风氅走过来,他接过风氅,绕过我的肩膀给我披上。
“小心一点,别着凉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身上的寒意更甚,用双手抓紧了两边的衣襟,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伸进了风氅里拉住我的一只手,牵着我走到了船头。
这个地方的风更凛冽一些。
看得,也更远一些。
我知道这些日子江上发生的战事一定比呈现在眼前的更加惨烈,一定有更多碎裂的船只,战死的兵卒沉入了江中,或者被奔涌的江水冲走,而即使如此,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也足够让我痛入心扉。
我分不清江上的浮尸是属于哪一边,但不论是哪一边,这都是一个个,无数个惨烈的故事。生命的逝去代表的不仅是一盏灯的熄灭,更是一些人的生命随之陷入黑暗当中。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又有多少双充满期冀眼睛,会因为这场战争而陷入绝望,又会有多少人的生命,因为这一个寒冬,而永远的远离春天?
我微微的颤栗着,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身前的围栏。
一看到我这个动作,裴元修就立刻蹙起了眉头,而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孩子立刻被身后的侍卫推了一把,低呼了一声差点跌倒在地。
我急忙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是茫然无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完全交付在另一个人的一念之间,只用双手环住了一边的围栏,错愕的回头看着那个侍卫。
这一下,我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抓着围栏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几乎在木头上掐出了几个半月的痕迹,终究慢慢的放开,缩了回来。
他的嘴角,立刻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今天江上的雾很大,除了能勉强看清江面上那一片狼藉的惨象,还有北岸隐隐绰绰露出来的营寨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几乎能够想象此刻扬州城内一定是哀鸿一片,也不敢再去深想,这座城市,从当初裴氏一族入关之后,就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这些年来好不容易迎来了一点宽松的时日,可以让民众休养生息,却没想到,那么快,就要经历这一场战火。
扬州,真是多灾多难。
我有些不忍再看下去,只能转过头,就看到了江南岸。
这里已经看不清金陵城的样貌,但裴元修建筑起来的那个水军营寨,高大巍峨的耸立在江边,如同一头匍匐的凶兽,这一场战争就像是它的利爪第一次出击,将北岸抓得支离破碎。
这时,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现在已经打成这样了,如果裴元修真的能战局扬州,他会怎么做?
老一代人的那些记忆,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过往,一时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
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你——”
他立刻精神一振:“你要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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