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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回到殿里时,整个小月顶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天幕低垂,四下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连鸟鸣虫叫声都没有,仿佛连时间都感知不到。
偶有一阵夜风从山坳间掠过,传出如鬼泣般的低吟。
岁岁打了个哆嗦,不禁轻声叫唤,“毛球,你在吗?”
无人回应。
她又走到另一棵树下,仰头轻叫,“毛球?”
一阵轻风拂过,廊下的烛灯亮起,盈盈微光在一片漆黑中轻轻跳动着。
岁岁顺着长廊走去,烛灯在她身前次第亮起又在她身后一盏接一盏地泯灭,走到长廊尽头,再拐个弯,便可见橙黄色的灯光从寝殿的窗户透射出来,窗柩的雕花投在长廊的白玉石板上,明暗交错,是一幅游龙戏凤的纹饰。
岁岁推门而入,灯火熄灭,刹那间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她无奈地合上门扉,先前还感慨着这神山上的灵力充沛,就连烛火都这般贴心地为夜归人引路,这一刻心里只剩四个字:不过如此。
云雾散去,皎白的月光无声地铺洒而下。岁岁隐约可以看见有个人影静静地躺在她榻前的地上,不仅整个身子躺得笔挺,就连盖在身上的被褥也是盖得规规整整严严实实。
“毛球?”岁岁轻声问,“你怎么睡地上?”
毛球并未理会他,只有平缓而规律的呼吸声在黑暗中缓缓地漾开。
岁岁也不再打扰,蹑手蹑脚地从他身旁绕过,爬上床榻。
不知过了多久,毛球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今夜的月色美吗?”
岁岁正将睡未睡,迷迷糊糊地说,“今日是上弦月,月亮好像在咧着嘴对人笑,自是美的。”
毛球冷哼一声,又问,“只是赏月?”
“还和俊哥哥说了些话。”
“说什么了?”
“俊哥哥说他也奉行人神妖的平等,但这事确实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岁岁只觉困乏,翻了个身,喃喃道,“俊哥哥说,他会想办法向舅舅提议,为妖族争取多一些平等生存的机会。俊哥哥还说…”
“俊哥哥俊哥哥,你倒是越叫越亲昵了。”毛球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岁岁也不反驳,缓缓地合上眼,好似沉沉睡去。突然间,她睡意全无,一骨碌坐起身,呆愣地盯着虚无的黑暗发着呆。
半晌,她利索地披衣下床,猛然掀去毛球的被褥,说道,“你去外面的树上睡。”
“我不去。”毛球撇撇嘴。
岁岁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干脆骑坐到他身上,捏着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我和俊哥哥谈正事,你在这冷嘲热讽个什么劲儿?我爹除了叫你保护我,是不是还吩咐了你别的什么事?”
“没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岁岁使劲揉捏他的脸,威胁道,“快从实招来。不然…小心我拔你羽毛。”
毛球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不羁的眼眸淡去了所有情绪,渐渐变得冰冷幽深。
岁岁心里一哆嗦,手上的力道也轻了许多。毛球虽脾气差,平日里又傲娇又嘴毒,但它从未真正对她生过气,无论她怎么欺负,都不会还手,但此刻…她看着他的眼,竟觉背后一阵凉意。
“下来。”毛球的语气冰冷,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冷冽几分。
还未待岁岁反应过来,毛球一个翻身,把岁岁整个人都掀翻在地上,欺身直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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