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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瑞鹤仙

悄郊原带郭①。行路永，客去车尘漠漠②。斜阳映山落。敛余红、犹恋孤城栏角③。凌波步弱。过短亭、何用素约④。有流莺劝我，重解绣鞍，缓引春酌⑤。

不记归时早暮，上马谁扶，醒眠朱阁⑥。惊飚动幕⑦。扶残醉，绕红药。叹西园、已是花深无地，东风何事又恶。任流光过却⑧。犹喜洞天自乐⑨。

【注释】

①这句是说郊外原野连着外城，四顾悄然无人。

②永：长。行路永：指客人的车子渐渐远去。漠漠：形容车子过去时灰尘弥漫空中。这两句写送客时所见。

③敛：收敛。这两句写夕阳将余辉映照在山上并在缓缓下沉，但还依依不舍地照着孤城的栏干角。这两句写入城路上所见。

④凌波：见贺铸《青玉案》注①。短亭：见李白《菩萨蛮》注⑤。素约：预先约好。两句说由于同行歌伎中途疲劳而临时到驿亭休息。

⑤流莺：指亭中歌女。重解绣鞍：重新解开马鞍，即马儿不再上路。酌：饮酒，引申为酒的代称。这二句说亭中歌女劝酒。

⑥朱阁：此处指作者卧室。三句写昨晚大醉，醒来已身在家中，记不起归来的时间，也记不起是谁扶我上马的。

⑦惊飚（biāo标）：暴风。这句指暴风吹动帘幕，应放在“东风”句后面解释。

⑧过却，过了。

⑨洞天：本指神仙所居的洞府，引申为别有天地。这句是说自己精神上别有寄托，怡然自喜。

【简说】

王明清《挥麈录》和《王照新志》都认为本词是作者梦中所作。周济《宋四家词选》指出这是追叙送客之后的遭遇。从词意看，后说比较切合。本词开头就是追叙昨日在城郊送客，再记傍晚进城途中的景致，然后描绘在亭中休息时饮酒到沉醉不知一切，醒来发现已经身卧家中。“扶残醉”是点晴之笔，说明从开头到“醒眠朱阁”都是醒后追叙，这是本词结构方面的特色。

满庭芳

风老莺雏①，雨肥梅子②，午阴嘉树清园③。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④。人静乌鸢自乐⑤，小桥外，新绿溅溅⑥。凭栏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⑦。年年。如社燕⑧，飘流瀚海⑨，来寄修椽⑩。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注释】

①风老莺雏：幼莺在春日的和风里长大了。

②雨肥梅子：梅子受到雨水滋润而结得硕大。杜甫《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诗：“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

③这句是说中午时，阳光正照下的树影显得清晰圆正。刘禹锡《昼居池上亭独吟》诗：“日午树阴正。”

④炉烟：为衣服熏香、去除潮气。

⑤人静乌鸢自乐：《片玉集》陈元龙注：“杜甫诗：‘人静乌鸢乐。”乌鸢：即乌鸦。

⑥溅（jiàn）溅：流水声。《木兰诗》：“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⑦黄芦苦竹：白居易《琵琶行》：“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这两句是以唐代白居易贬谪江州（今江西九江市）时的处境、心情和自己目前的景况相比。

⑨社燕：燕子是候鸟，当春社时节往北飞，秋社时节南下，故称候鸟。

⑨瀚海：指沙漠。

⑩修椽（船）：长椽子。安在梁上支架屋面和瓦片的长木条。这句说燕子在椽子上寄寓（筑巢）。

莫思身外：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之四：“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这句是说自己不考虑身外事（指功名利禄）。

倦客：倦于在他乡作客。

簟（diàn店）：竹席子。这两句接“不堪听”而来，以“醉眠”表示安于目前处境，亦即以含蓄的语言结束。

【简说】

这首词的特色是“含蓄”。陈廷焯指出：“乌鸢虽乐，社燕自苦，九江之船，卒未尝泛。此中有多少说不出处，或是依人之苦，或有患失之心，但说得虽哀怨却不激烈，沈郁顿挫中别饶蕴藉。后人为词好作尽头语，令人一览无余，有何趣味？”梁启超亦认为本词“最颓唐语，最含蓄。”

这是周邦彦元祐八年（1093）在溧水（今江苏县名）任上所作。上片写景，观察细致入微。如“费”字不仅点出“衣润”，还关联到“地卑、山近、雨多”，至于莺雏、梅子、嘉树、乌鸢、小桥等，都是倚阑所见，以着力道出“静”字，将羁旅愁情融入景中。过交直抒胸臆。“年年如社燕”十三字，以社燕自比，形容自身行踪难定。“莫思身外”写愁怀难遣，“长近尊前”想借酒**。“憔悴”句一转，指出听歌闻乐，徒添烦恼。结末以“醉眠”暗示倦客心情，词意蕴藉而余味不尽。

苏幕遮

燎沉香①，消溽暑②。鸟雀呼晴，侵晓③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④，久作长安⑤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

舟，梦入荚蓉浦⑥。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