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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杨明也没有心思回家了,索性直接去了相府。
时至深夜,相府门前却有一人点着灯笼站在门前等候,正是相府的二管家秦杭是也。
杨明远远瞧见了,并不觉得惊讶。
只手遮天秦献忠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把控朝政十余年,想必宫内宫外都少不了眼线,早已将他往秦府来消息知会了秦府。
马车将将停稳,杨明拎着尚方宝剑快步下马,拱手寒暄道:“深更半夜,怎好让杭叔在此等候?派个下人来引路也就是了。”
秦杭对他的客套话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尚方宝剑上,不咸不淡道:“今非昔比,您如今贵为殿下,秦杭一介下人,岂敢不尊礼数。”
又来了,又来了。
上次杨明升官之后来秦府,秦杭也是同一套说辞,明明心里都不是那么想的。
杨明无奈道:“杭叔说得哪里话,这殿下二字不过是侥幸沾了祖上的荣光,难不成我成了北武王,就不是杨明了吗?再说,杭叔对此事,不是心知肚明吗?”
秦杭微微一笑,脸色放缓了下来。
他是秦府的老人,当年秦老夫人收留杨明之父杨山时,便已经知道了杨山的身世。
秦杭和秦献忠一样,自然也早就知道杨明的身世。
只不过杨明认祖归宗来得有些突然,在那之后,秦杭又没有跟他打过交道,不免存了些试探的心思。
“走吧。相爷猜到你今日要来,从午后便开始等你了。”
秦杭转过身去,提着灯笼为杨明带路。
杨明丝毫不觉得意外。
抚恤银案,他特意推给秦献忠去查,就是为了试探秦献忠的态度。
比斗赢了,大兴锋芒乍现,必然引起白国的忌惮。
杨明要改革、要变法,要重整朝政,以备战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白国不利的事情。
这个恶名累累的奸相,传闻中白国安插在大兴朝堂的细作,对此究竟是何态度?
杨明一直很在意。
在不曾会面之前,他曾与普通百姓一样,以为秦献忠是如同蔡京、秦桧之流的奸佞小人。
可是见了面之后,他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传闻他大权独揽,只手遮天,原来是因为皇帝不爱打理朝政,一股脑把政务都丢给了他。
传闻他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似乎只是因为位高权重,才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
杨明进了书房,看着秦献忠那张刚正不阿的冰山脸,实在很难想象,这会是个奸臣。
他光明正大地看了几眼,在案台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来自各州各县。
有关于去岁雪灾的后续赈灾工作。
有当地流寇肆虐,请求剿匪的公文。
还有关于农耕的、官员考核的、安顿放回的宗室等等事务。
秦献忠事无巨细,都一一仔细看过,再用小楷批注、修改,或是驳回或是分配给相应部门。
油灯烧了半宿,蜡烛已经融了大半,丑陋不堪地扒拉在烛台上,映出的光影显得格外恐怖。
想来无数个夜晚,秦献忠便是在一盏盏油灯的陪伴下,借着熏香提神,才将这一盘残局,收拾到了今天的局面。
二十多年来,大兴没有好转的迹象,却也没有再变得更糟糕。
这无疑是秦献忠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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