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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大步流星地来到县丞的签押房,就听室内正传出洋洋洒洒的琴声,奏的是一曲《阳关三叠》,曲子弹的还不错,曲回婉转,余音袅娜,门口两个衙役都是认识艾典史的,见到叶小天都知道这就是那位与艾典史形貌相同的叶典史,连忙向他施礼,脸上少不得也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气。
叶小天目不斜视,昂然直入厅堂,见厅中只有两个小厮侍候,一见叶小天进来,琴声乍止,徐伯夷停住双手,微微搭在琴弦上,含笑道:“叶典史已经报到过了?”
叶小天直挺挺地站住,朗声问道:“典史房……或者说三班六房各处的胥吏衙役们,县丞大人都调动过了?”
徐伯夷淡淡地道:“不错!常言道,吏滑如油,欺上满下。何故?盖因他们久居一处,彼此熟稔后,便能相互勾结、上下其手,置国法于不顾,牟取一己私利。本官把他们交错调动,就是想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个监督,彼此不熟悉,也就很难勾结在一起,如果有人做下不法之事,也更容易暴露,叶典史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徐伯夷说着,目光向叶小天一睨,微微露出挑衅,大有一种“有本事你打我呀!”的贱意。打?叶小天不耍驴的时候,哪是那么容易被人支配情绪的,他轻轻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原来如此!并无不妥啊,既然是县丞大人的安排,下官遵从就是!”
叶小天向他拱一拱手,转身就走,徐伯夷见他气势汹汹而来,偃旗息鼓而去,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如此,不由暗自得意。把眉梢轻轻一挑,一拨琴弦,继续弹奏起来。
叶小天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县丞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徐伯夷见他忽然客气下来,欣欣然道:“叶典史何必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叶小天道:“县丞大人今后能否不要在下官面前抚琴呢?”
徐伯夷奇道:“这是何故?”
叶小天道:“叶某幼年时曾有一个玩伴,彼此的感情非常好。可惜,前几年他在街头。被一匹疯马踢死了,叶某为此悲伤了许久。如今一听大人你弹琴,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徐伯夷轻哦一声,抚着胡须道:“你那位朋友,想必是擅长琴艺的了?”
叶小天摇了摇头,声含悲戚地道:“不!他是弹棉花的。”
“噗!”
两个小厮只笑出半声,就赶紧闭紧了嘴巴,憋的脸庞胀红,门口两个衙役的面孔也扭曲起来。
徐伯夷气得脸都黑了。眼看着叶小天昂昂然而来,又昂昂然而去,愤愤地用力一挑琴弦,“绷”地一声。琴弦断了,听起来还真像弹棉花的。
叶小天回到自己签押房所在的院落,先往户科去看了看,果不其然。户科吏典李云聪等几个曾经与他过往密切的人也全被调走了,李云聪被调去做了仓大使。
叶小天心中恚怒,返回自己的签押房。胥吏们正围在一起嘁嘁喳喳,一见叶小天去而复返,连忙散开来,各自找点活计,其实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叶小天在这里待过小半年,自然知道哪张公案是典史的,他大步走过去,往公案后面一坐,环顾了一下签押房中众胥吏,大声问道:“本官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今儿刚换过的?”
众人听他语气不善,不由噤若寒蝉,掌房书吏典慈犹犹豫豫的正要答应,门口忽然站定一人,朗声答道:“还有我!”
叶小天双眼一亮,急抬头,定晴看,但见一员虎将,披盔戴甲,站立门前,一部白须及胸,左手提一张龙牙战弓,右手扶一杆殷红如血的长刀,威风凛凛,煞气腾腾,俨然便是五虎上将的老黄忠……
叶小天木然看了良久,晃了晃脑袋,摇去心头幻想,淡然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
扫地的老卢头拖起扫把,提着撮箕,躬身退了下去。
看到叶小天,老卢头是很激动的,这个院子里,如今只有这个老卢头才知道今日的叶典史就是当日的艾典史。作为李云聪的棋友,在叶小天离开葫县之后,李云聪按捺不住,曾经对他透露过这个秘密。
叶小天双手撑在案上,揉着眉心,微微生起一丝颓意:“但凡曾与我来往密切的人,全都被花晴风和徐伯夷调开了,新来的这些人中也不知道有谁是花晴风的心腹,有谁是徐伯夷安插的内间,晚到一步,便失了先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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