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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别的小孩在幼儿园午睡还要穿纸尿裤,我就自己洗衣服了。后来上了小学,我每天起来做早饭。我妈担心漏煤气,躲在被子里看着我。”恩怀后仰身体,伸直了双腿,“嗯……二年级的时候吧,有一次发烧,我自己去医院挂点滴,然后一个人走回来,后来发现我妈远远跟着在后面。”
这未免有些残酷了。杨远感到困惑,不知该如何接话。
恩怀低头拨弄着手指。她继承了许安正的基因,十指修长,手背在月光下显现出淡蓝色的静脉。
“我觉得很奇怪,我会做很多事情,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一点也想不起来,好像那些事情我天生就会做。长大一点了,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妈走之前跟我说,你早就长大了,以后只需要像从前那样生活。我忽然就明白了。”恩怀鼓着嘴巴耸了耸肩,为这番话加上一点轻描淡写的意味。
“……换个角度说,她是不舍得在你年纪太小的时候离开你。”杨远忍着内心的酸楚,隔了半晌才想到这句话。说完又后悔,为什么要说“换个角度”。
“嗯,我知道的。”恩怀爽快地点了下头。
母亲从小培养孩子坚忍独立,目的竟是为了能够尽早离开。这个想法是否从恩怀降生开始就已经产生?十多年来,从未想过带着女儿一起走,这种向往新生活的决心,真是难以感同身受。
手机突然响了,是陶芳。
“你到哪儿去了?”她的语气平和中透着悲凄,刚才的歇斯底里已然了无痕迹。
“在外面。”
“警察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还在等。”
“回来等吧。”
“……嗯。”杨远松了口气。
“恩怀跟你在一块儿吗?”
“在。”
“你跟她说,我不怪她。”
“阿远……”岳母接过了电话,“阿芳只是一时气性大,你别往心里去,现在有什么变扭都该放一放,我弄了点吃的,你快回来。”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另一个电话进线。杨远一看,是公司的同事。他有些顾虑,但还是接通了。
果然,对方一张口便问杨莫的事。杨远无心陈述,只说可能和同学擅自外出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和杨远的关系一般,就任相当于工会主席的职务。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吗?拾光新媒上有文章,头条。”
杨远想起了那位蹲守在派出所门口的女记者,后来采访陶芳的人应该也是她。
“你把链接发我。”
杨远挂断电话,立刻收到了消息。
《消失在楼道中的孩子》,报道的标题十分吸引眼球。
杨莫比划着剪刀手的照片出现在标题下方。他手扶自行车,身着蓝灰相间的羽绒服站在人群稀落广场中央,正是陶芳发送给警方的照片,杨远此前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小莫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路灯把头发照成橙黄色,夜色凸显了眉骨的轮廓,眼看着已经是个小伙子了。
正文除了用词略显夸张之外,内容与实际情况没有出入。地址信息只到西城区青岚园为止,并未提及具体楼号和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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