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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不肯让步,进入了对峙阶段。
接到兵部命令匆匆赶来的是池河营和轮班的卫所军。池河营是南京京营的一个分支,驻扎北城,主要的任务是协助江防、护卫陵寝,由于驻地较近,最先被派过来了。卫所军则是当季轮班协助城防的济川卫——南京共有49个卫所,由兵部管辖,每季轮换入城协助城防。
靖难之变后,南京京营和附近的卫所就从未正儿八经打过仗,虽然地处留都,吃空饷和卫所军逃籍的现象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武器装备也要完备一些,但无法和刚刚打了一个打胜仗的琼海军相比。
琼海军虽然新兵占了多数,可是经历了激烈的求雨山之战后,在精气神上已经发生了蜕变。与池河营和济川卫颇为紧张的兵丁们不同,琼海军士兵举枪而立,没有丝毫紧张或不安,脸上的神情冷峻而镇定,几千人纹丝不动、雅雀无声,像是一群冷酷的机器。
这样的情形给了池河营和济川卫更大的压力。兵丁们紧张,池河营参将和济川卫指挥使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们奉命前来阻拦对方,可是看这架势,对方随时可能动手,不是闹着玩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集的阵列,一旦动起手来,洪武门外只怕要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几顶软轿匆忙从对面的街道出来,穿过池河营、济川卫的阵列,来到前方。一名绯袍官员率先下轿,来到前方,大声喝问:“吾乃兵部尚书王遴,前方是何人,为何擅闯紫禁城?”
见三巨头之一的兵部尚书到了,夏天南往前走了几步,隔着两排士兵大声回答:“本官是琼海镇平南总兵官夏天南,奉兵部之命赴南直隶剿寇。前几日在江浦县求雨山迎战高迎祥、张献忠联军,大获全胜,生擒闯贼高迎祥,已经押送往京城。战后部下颇多伤亡,想入城诊疗伤兵,没想到守军百般刁难,并且极尽侮辱之能事,本官一气之下,就闯进城来了。”
王遴身后几名侍郎先后下轿,听见夏天南的回答十分不满,纷纷对王遴说:“这人不过是个粗鄙武夫,面对正二品尚书,还自称本官,狂妄至极,而且明明大人站在他面前,还一口一个兵部,也不说明是北京兵部,分明暗讽南京兵部是个摆设,其心可诛。”
王遴伸手制止了他们的议论,淡淡地说:“这些不过是小节,有本事的人,总是比寻常人自负一些,无妨。”
“大人,他的话你也相信?闯贼和张贼的人马号称十万,岂是区区几千人就能取胜的?”
王遴摇了摇头:“生擒高迎祥并且送入京城,这样的弥天大谎没人敢说,没几天就会被拆穿。如果高迎祥真被抓住了,那么打败高、张联军就是真的了,否则闯贼身边有几万大军,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打败流寇联军,就抓不住高迎祥;如果顺利抓住高迎祥,那么流寇肯定就被击败了,用现代数学的话来解释,二者互为充分且必要条件。
王遴接着分析:“这个总兵虽然悍然带兵入城,但没有纵兵劫掠,说明其虽然狂妄,心里到底还有畏惧之心,不会把事情做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看来其言非虚,大胜之后有些飘飘然,却在城门吃了蹩,恼羞成怒,才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来,一切尚有挽救余地。”
他冲对面喊话:“夏总兵,你所说的事情,本官自会派人核实,如果属实,本官必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无论如何,纵兵入城且冲撞宫城乃重罪,念你一时冲动,本官也不追究了,只要带兵退出城外,一切都可以商量。”
夏天南既然带兵入了城,就没打算乖乖地退出去,况且所谓不追究的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乃缓兵之计尔,不过是王遴害怕在宫城外动手,毁伤紫禁城,担不起责任罢了。
他笑呵呵地回答:“王尚书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真是感激涕零。既然如此,让我退出城也行,找个地方安置我的伤兵,然后找全城最高明的郎中为他们诊治,等他们的伤养好后,我自然会带人退出南京城。”
王遴脸色一沉,战场受的伤,哪有这么快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伤兵的伤一天不好,他就要一直赖在南京城?这不是偷换概念耍赖吗?
这时,西面通往广场的街道又来了一群兵丁,簇拥着一匹高大的白马,马上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骑士,身披银光闪闪的甲胄,眉目之间颇有英气。这名骑士径直走到王遴面前下马,询问道:“究竟为了何事,这般剑拔弩张?”
王遴行礼道:“下官见过魏国公。”然后长话短说,把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这人正是世袭罔替的魏国公、太子太保、南京守备徐弘基。他接到兵部的报告后,吓了一大跳,立刻披甲上马,点齐府中亲兵,马不停蹄赶到了洪武门外。
听了介绍,徐弘基眉头皱了起来,摇头道:“王大人未免太宽容了,领兵擅闯南京城,这个口子不能开,如果不予追究,今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领着兵进来转悠,成何体统?”
王遴为难地说:“可是在这里打仗,万一伤到了紫禁城怎么办?”
徐弘基哼了一声:“只怕这厮也不敢动手,否则早就纵兵劫掠了。我已经把振武营也调来了,正在路上,与池河营、济川卫一道逼迫他出城!”振武营也是南京京营之一的部队,与池河营、神机营构成了京营的核心。
没过多久,全副武装的振武营业匆忙赶到。加上池河营和济川卫,兵力达到了七千人。
见振武营到达之后,徐弘基底气地十足下令:“结阵,然后喊话,如果一炷香之内不后退,后果自行承担!”
嗓门大的兵丁把徐弘基的话一字不落传到了对面,夏天南呵呵笑道:“这人在兵部尚书面前还趾高气扬的,估计是南京守备勋臣魏国公了。他估计吃定我们了,才会这么强硬。”
他下令道:“做好战斗准备,教一教南京城内守军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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