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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化问:“将军还要把知县吴明晋叫来,是何用意?”
司马德猜测:“我猜将军是想让吴明晋来管理临高新城。他本就是本地知县,这都是他的份内之事。之前架空他是因为担心他坏咱们的事,现在大局已定,整个临高县被经营得铁桶一般,他怎么都掀不起风浪来了,除了依附琼州营,为将军效力,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夏天南赞道:“司马先生说的对极了。此一时彼一时,三年前琼州营羽翼未丰,必须把他架空。现在琼州营气候已成,就可以考虑让他为我们做事了。而且他现在心态不错,位置摆得很正,与我们的关系也算融洽,还出卖过锦衣卫,算是交过了投名状,算半个自己人。眼下我们管理人才缺口很大,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管这档子事,只能试试吴明晋这样的人,好歹也是做了多年知县的,磨练一番也许能成器。”
司马德建议:“既然如此,可以把钱有余再拨给他,继续辅助他。”
“钱师爷?”夏天南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可行。钱有余留在军中做个文书浪费了,可是他不会打仗也不懂管理工厂,倒是协助吴明晋做回老本行是人尽其才。”
说话间,吴明晋被刘全带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将军找我何事?”
夏天南客气招呼他:“吴知县来了,请坐。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吴明晋只敢坐了半边屁股,一听夏天南的话,立马又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回答:“将军有事尽管吩咐,说商量简直折煞我也!”
孙元化暗中唏嘘,这就是大明治下的一县父母官,在夏天南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什么文人节操、什么官场体统都不要了。再联想到卢庚余的遭遇,暗自咋舌,原来不知不觉间,琼州营已经成长为整个琼州官场只能仰视的存在,知府不敢惹,知县畏之如虎。
夏天南说:“你好歹是本县父母官,不要这么拘束。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博辅开税关之后,临高境内的外来人口急剧增多,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必须由县衙管起来,不过不能按你们之前的那些老规矩来。”
吴明晋心中暗喜,这是要归还权力的节奏吗?苦苦等了三年,看样子要苦尽甘来了。口中仍然毕恭毕敬地问:“请问,将军,不按老规矩做,那该如何做?”
夏天南沉吟道:“这件事其实我也想过很久。一方面外地商贾来博辅交税,必须鼓励,另一方面,外地人太多了,其中良莠不齐,若不严加管理,对整个临高的治安都是一大隐患。比如刚才,有人假扮乞丐来刺杀我,万一得手,往人多的地方一钻,上哪去抓他?”
吴明晋“义愤填膺”地说:“居然还有人刺杀将军?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夏天南摆摆手:“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我的想法是,把整个临高的百姓,按照本地居住和外来流动人口区分,分别发给居住证和暂住证,人人都必须有证,无证游民和不愿办证的人抓到县衙打了板子关起来再说。”
吴明晋奇道:“我只知道本朝出行要发给路引,可这居住证和暂住证第一次听说。”
其实夏天南说的居住证和暂住证就是剽窃了旧时空身份证的管理模式。只要所有人都领取了类似旧时空身份证的凭证,不仅可以有效地管理境内百姓,还能让偷偷潜入的人无处可藏,只不过这个工程量实在不小。
孙元化问:“如果仅仅是管理到人,县衙户房有鱼鳞册子,城内有保甲、乡下有里长,为什么还要做这个什么居住证?”
夏天南回答:“鱼鳞册子是多少年前的玩意,大家都清楚,根本没用。前年我们清理‘隐田’,如果靠鱼鳞册,一亩都清查不出来。至于保甲和里长,管理太粗陋,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本地百姓发给居住证,家住何方、是男是女、年纪大小,这些信息核实之后仔细填好,这样我们治下有多少百姓、男女老少各多少就一目了然。外来流动人口发给暂住证,无证之人抓到就关押收监,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在我们监控之下,如果有偷鸡摸狗、图谋不轨之辈,根本无法遁形。”
孙元化皱眉道:“这件事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来做——光是查清治下所有人丁的信息就是件麻烦事。如果只是为了防范偷鸡摸狗之辈,未免是杀鸡用牛刀,得不偿失。”
“没错,为了居住证的信息准确无误,不能仅凭胥吏一张嘴一支笔,必须进行人口普查。也就说,由吴知县组织人手,对所有百姓上门调查登记,户籍信息要保留存档,然后根据这些信息统一制作凭证发放下去。人手不够的话,可以花银子雇请身家清白、识文断字的廪生帮忙做事,不要怕花钱,能用钱办好的事情,都不是问题。再不行的话,从邻近的澄迈、儋州两县调集书吏来帮忙。”
吴明晋咋舌不已,这么大的手笔,也只有财大气粗的琼州营能做到。而且张口就是从邻近州县抽调书吏——要知道,各县之间是互不隶属的平等关系,抽调别县衙门的编制内人员做事,至少本朝是从未有过——这么有悖于官场常理的事情,从夏天南口中说出来,毫无违和感,吴明晋居然有种狐假虎威的兴奋感。
“至于孙先生担心做这件事得不偿失,也不是问题。”夏天南解释道,“我花这么大的精力做这件事,是要下一盘大棋,防范宵小之辈只是附带。以后琼州营的管辖范围内,不管是入学、务农、做工、经商、当兵、做官,都要有居住证,而且没有作奸犯科的经历才有资格,否则禁止入学,不准租佃田亩,不能进入工厂做工,也不准开设商铺,入伍当兵更是不行。至于这个做官,不是指朝廷的官,而是咱们琼州营内部的管事之类。”
司马德击掌叫好:“我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是要通过这种方式,从工农学商各个层面控制治下的百姓,只有服从琼州营统治和管理的人,才能活得滋润,否则处处碰壁、寸步难行。长此以往,凡是琼州营治下的百姓,只知将军,不知道朝廷和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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